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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养生系统(慢穿) 第641节

    张嫣乖巧地点头:“哦,哦。”

    她的记忆力不差,理解能力又好,学习的速度恍若神童。欧阳修瞧着学生听一遍就能听明白,还会举一反三,暗道可惜了。

    若是这个孩子是男儿郎,不输曹子建之才,定能建功立业。若是这个孩子的家族善于栽培,她未必不能成为蔡文姬、谢道韫那样的才女。

    可孩子她舅在干什么?

    欧阳修:孩子再这样耽误下去,铁定要完。

    萧靖吃了一大堆小零食,觉得口渴。他端着一碗阿婆茶在喝,他买茶的时候让小贩加了双倍的炒板栗,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古代版糖炒栗子糯糯茶!

    官人喝茶的仪态极好,他一手端着茶碗,大抵不好意思大吃大喝,另一手用宽大的袖子挡着脸。只听得衣袖后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碗中空空如也,干净得让欧阳修怀疑这人是不是把碗给舔了。

    “咳咳。”

    欧阳永叔被光洁如玉的白瓷碗晃得眼睛疼,道:“今日这课上到这里,后日小娘子再来吧。”

    “多谢先生。”

    张嫣麻利地收拾书包,动作快得恍若风卷残云,那种喜悦,那种快乐,那种兴奋——

    仿佛要出笼的鸡,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一片天地。

    欧阳修:得了,这个孩子长歪了,她虽聪明却不爱学习。

    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欧阳修见孩子跟她舅开开心心地说要上樊楼,点三五七个好菜的时候,在某一瞬间明悟了。

    不是这孩子不上进,而是她家实在是太有钱。她既然有钱,又何必要有钟灵毓秀的相貌。她既然两者皆有,又何必拥有满腹才气。

    做人不能样样都好,总得给普通人留点活路吧。

    欧阳修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怪他的学问太好,所以上天不让他长这么帅。

    他猜测赵大官人是宗室子弟,起码能说得上话的那种。不然他差遣不动王拱辰,又将小娘子供养得如此富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忍不住问:“请问赵大官人在何处高就?”

    “没有高就,就是个东京闲散人员。”萧靖替张嫣背起小书包,“每个月等官府发钱粮,养着我们这群人。”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咸鱼。

    但是欧阳修肃然起敬!

    按照朝廷规定,太/祖(赵匡胤)子孙被安置在南京,魏王(赵匡美)子孙被安置在西京,只有太宗(赵匡义)子孙能放在东京养。

    能留在东京啃老的宗室,都是太宗皇帝的直系后代,和当今皇帝是很亲近的亲戚关系。

    欧阳永叔大概猜不到,眼前这位闲散人员一个月能啃一百二十万,他啃老多了!

    “先生,上元节那几日,你有约好别人出去玩吗?”

    张嫣临走时问,不等人回答,自言自语道,“先生才高八斗,定有很多人来约你玩的,我就不来打扰你啦。”

    欧阳修:“……”

    分明是你自己贪玩吧。

    张嫣好心告诉他:“先生,上元节在宣德门外有新戏演出,有文武打戏,情节非常精彩,您可要早点去占座。”

    “你怎么知道?”欧阳修好奇,“是什么戏?”

    “舅舅告诉我的,是讲前朝平阳公主的戏。”

    “行吧,到时候我一定去看。”

    其实欧阳修自己也很贪玩,他给学生在上元节那几日放假,允许她好好游乐。他特意在东京的成衣铺子买了新衣,又去瓦子找剃头匠人刮了脸面。

    嗯,干干净净挺清爽的。

    再簪上两朵花,他感觉自己就是最靓的仔。

    他遇上过节的人流,街边都是张灯结彩,乐声嘈杂能传十里。他朝着宣德楼的方向赶去,开封府早早在那里建了一座临时的观景棚,让艺人在此表演节目。

    击丸、蹴鞠、吞铁剑、走铁索……

    当真是惊险又刺激,引得一阵阵喧哗声。

    欧阳修对此心升期盼,不由得冲着那灯火通明处,多走快几步。行人着实是多,摩肩接踵之间,他好像撞到了人?

    “哎呀。”

    旁边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那个姑娘的头发被扯得疼,当即痛呼一声。欧阳修低头才看见,原是走得近,这个姑娘的珠花勾到了他的新衣裳。

    “莫慌,是我失礼了了。”他难得脸红,轻轻地解下来姑娘的珠花,方还给她。

    姑娘嘟囔着说:“不怪你,唉,都怪这人太多了……”

    她接过别人手心里的珠花,重新戴回去头上。她觉得这人很面善,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是欧阳先生?”

    欧阳修:“……嗯?”

    他玩过玩闹归闹,他可没招惹过这个姑娘啊!

    杨姑娘见他认了,她瞧着这么一双牙,果真是这个人。她的爹爹杨大雅是毫州知州,爹爹知晓欧阳修的才名,曾约他到家中一见,大约是有榜下捉婿的意思。

    爹爹在时,杨姑娘隔着屏风瞧了一面,她想:这个人看起来还行,虽然丑一点,但她愿意和这样的人过日子。

    可惜欧阳修那时候已经和恩师的女儿订下婚约,所以拒绝了杨家的提议。去年杨家老爷子去世,杨姑娘进京投靠舅舅。

    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偶尔会想起,若是当日嫁人了,日子会变得怎样。

    “吾父曾是毫州知州杨大雅。”她怕欧阳修想不起来,“当日爹爹曾和先生见过一面。”

    欧阳修:想起来了,老杨那时候是叫我去相亲。

    想到故人,他礼貌性问一句:“杨公如今可好?”

    “爹爹他在去年走的,倒是十分安详。”杨姑娘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如今我暂居母族,过得也妥当。”

    欧阳修微微皱起眉头,元宵节一个大姑娘独自出门,这算什么妥当?但凡富裕一些的人家,定要有仆妇丫鬟跟着小娘子出门,生怕她被歹人拐去。

    恐怕这个姑娘心中有苦,却不说罢了。

    他见杨家小娘子孤身一人,怕她在东京走丢。他虽不是东京人,这几日出门玩耍,也勉强认得路。

    他有君子的作风,愿意照顾她安全。

    欧阳修主动提出来:“小娘子不嫌弃,不如与我同行。我听闻宣德门前排了好大一出戏,很是热闹。”

    “也好。”杨姑娘答应下来,“有劳先生了。”

    上元节是正月十五,正巧今夜无云,让人看得干干净净的一轮月亮。此刻的东京花好月圆,杨姑娘喜欢灯谜摊子的莲花灯,脸上有些犹豫。欧阳修看出来了,他一举猜中灯谜,不花一分钱把莲花灯赢回来。

    “怎么好劳烦先生?”杨姑娘的眸子笑起来水汪汪的,特别漂亮。

    “不费事,也没花钱。”欧阳修乐呵地笑着,“杨小娘子若是喜欢,便拿去玩吧。”

    他给,杨姑娘也接了。

    他借着天上的月光,一路护着杨姑娘去宣德门看戏。他的心里有些甜,听着有勾栏女子弹唱生查子的调子,突然想到两句押韵的好词。

    “今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后面该是怎么接?”

    “欸,我再想想。”

    终于走到宣德门看戏的表演棚子,人群已经把座位站得七七八八了。欧阳修有些懊恼,他们这是来晚了。他站着看戏不要紧,只怕杨姑娘要受累了。

    他听得高处有人喊他:“先生,欧阳先生——”

    欧阳修: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先生——”

    画着珍珠妆的张小娘子看到老师过来,蹬蹬蹬地跑出去,又喊了两声。欧阳修终于认出来来了,这个穿着宫装的小孩,不就是他那个不爱读书的学生嘛?

    哎哟,几日不见,这娃又富贵了几分。

    “你是从哪儿来的?这里人多,还不回去找你家大人?”欧阳修板着脸,“小心拐子将你拐走!”

    张嫣看见他很高兴,压低声音地说:“先生,都清过场了,今日太后和公主娘娘们都来看新戏。我就知道你会来,请人帮你占座。”

    瞅瞅她,多讲礼貌啊。别的小孩看见老师掉头跑,她非但不跑,还跟老师打招呼。

    她猜欧阳修不会一个人来,拜托维持秩序的禁军哥哥们留了两个座位。小张是御前的红人,她一向可爱嘴甜,又撒果子给别人吃,禁军小哥愿意帮她这个忙。

    张嫣看见老师带着一个姑娘来看戏,灵机一动,赶紧把手里的糖炒栗子塞过去:“先生,这是学生孝敬您的,等会儿看戏的时候当零嘴啊。”

    “既然有座,看一看新戏也好。”欧阳修回头看向杨姑娘,解释道,“杨小娘子,这是我家的女学生,她一向顽皮又贪玩。”

    他学生好懂事!

    他好骄傲!

    杨姑娘捂着嘴笑,这人说孩子顽皮,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在后来人羡慕的眼神中,两人顺利找到座位,还是前排的哦。

    戏好,人好,果子好,真是一个愉快的晚上。

    欧阳修看完一整出《平阳公主》,心神大受震撼,一时间无法自拔。直到杨姑娘唤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啊,这戏就演完了?”

    “平阳公主之后怎么了?怎么那么快就演完了……”

    他看得入迷,只恨自己平生不能见到平阳公主那般奇女子。他想起自己的学生小张,今日他能带着杨小娘子看戏,是托了她的好处。

    他应该跟学生家长打个招呼的。

    欧阳修还没起身,便看到有人朝他这个方向来了,来者面白无须,自称是黄门张茂则,问他是不是欧阳宣德郎。

    “是我。”欧阳修应了一声。

    张茂则:“有劳宣德郎移步,官家有事召你上前。”

    欧阳修看向杨姑娘,他自己跑了,留小娘子一个人在此不好。茂则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道:“官家听闻宣德郎与人同行,不妨一道去面圣。”

    这是允许他带着杨姑娘一起去的意思。

    萧靖怎么会那么快知道欧阳修泡妞来了?

    还不是因为张嫣回来巴拉巴拉地说。

    “我看老师他啊,笑得门牙都露出来了,他肯定中午吃过菜,菜叶子卡在牙缝他都不知道。那个姑娘也好看,长得十分秀气,看起来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