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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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大家编排的时候,本来桔梗花是要和他一起打开门,回到现实世界,安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的。可我一直不太愿意。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大家同意了让男主角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杨师姐是桔梗花的扮演者,问我为什么桔梗花不能和他一起回家。 “因为他的家就是那个‘港湾’呀,”我答道,“窗口已经有月光,桔梗花在梦里就足够了,不是吗?” 师姐似懂非懂,笑说只知道我让她少跳了一个场景。我也笑起来,说她穿得真像个花仙子,我穿的却像是一套睡衣,我还没计较呢。 音乐开始,街道的布景里已经响起了吵嚷的音乐和人声,我在掌声中走上舞台,像过去每一次享受和感激那样,在观众的喝彩中起舞。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我从来没有仔细地往观众席看过,因为我认为全神贯注地投入表演,就是对观众最好的交代和最大的尊重。可今天的这一场,当我在台上退出追光,我不能抑制地看向二楼最角落的包厢,里面是熟悉的身影,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然后包厢里走进了另一个人,他们好像在说话,或者也许没有任何的交流,我的视线从上面游移过去,看见两个人的剪影。 灯光将我的身体覆盖上一层绚丽的金色,我牵着师姐,穿过缤纷的花园。 然后我们看到了那扇门,衣衫都停下了飞扬的弧度,桔梗花上前,要打开那扇门。 灯光暗下来,我回望,目光越过后面一大片绚烂的花园。穿过旖旎的灯光,我看见二楼包厢里的人影,他走到栏杆前面,默默地注视着我。这回我看清了他的表情,是灵动的、饶有兴趣的。 全场灯光黯淡,短暂的一瞬之后,一束光落下,他已经来到我的面前。 他笑得眉眼弯弯,朝我伸出手,看上去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人。 我拉住了他的手,跟随他的步伐,来到了舞台上那扇小小的门前。 他打开了门,门内暖黄的灯光透过来,他的背影被包裹在光芒之中。他牵着我,要走向门的另一边。 我扯着他的手,停下了脚步。 不对,我应该独自走过这扇门的。 我应该独自回到现实世界,去见我的月光。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些,似乎在邀请我和他共同奔赴未知的前路。我看着那张光影里无比熟悉的脸,脸上的神情让我觉得陌生,却在另一种程度,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身边。 我问:“你是谁?” 他笑而不答,已经跨过了门槛,几乎要隐没在迷幻的亮光里。他温润的双眼如流水清澈,仍旧执着地拉着我的手,恳切地请我与他一起走进这扇门。 我心一横,攥着他的手也紧了紧,一步跨过了门。 我们的周身都被包裹在光芒里,然后光芒淡去,眼前是纯净的花园,我们身处一大片浅绿色的洋桔梗中间。他牵着我,轻声道:“回头。”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听上去年轻、温柔,属于林渡舟的衣服已经褪去,他穿着一件舒适而宽容的卫衣,柔软得会被风吹动的直筒裤,发丝在风里飘。 我听话,循着他的背影回过头去,看见一幢漂亮的楼房,从第三层尖尖的阁楼往下,垂落了一整个墙壁的爬山虎,葱绿,旺盛,肆意。 我没看见他的脸,跟着他走进了楼房。紧握着的手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可我明明并不清楚他究竟是谁。 我们先走进了一楼的大厅,里面摆放着宽大的地毯,看起来像我之前买在练舞室的那一块。屋子里也有各式各样的花朵,高低错落,映了一地的柔和的影,随着阳光轻轻地晃动。 他领着我走到一楼的一个房间前,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闻到木质的馨香。他压下门把手,门缝徐徐打开了另一番光景。 我们走进房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窗外是宁静的花园,窗台前摆放着原木色的书桌,林渡舟坐在桌前,安静地趴在上面,阖着双眼,阳光照着他的侧脸和脖颈,给纯白的衬衫镶上一层鎏金的外廓。他手里的笔斜插在指缝里,笔记本敞开平躺在桌面上。 我拿起笔记本,发现上面是他的日记,厚重,温热,被阳光晒得晃眼。 里面记录着一些随笔,我大概翻过去,发现有一页缺失了一半,上面写着9月29日,翻过来,则是10月1日。 9月30日和背面的10月2日被撕了下来,纸页上残留着不规则的痕迹。 我将笔记本放下,走到墙壁前面,看见上面纷繁的照片,色调基本都是温和的,他记得我们在烈日下分享的滴着水的青梅汁,记得我们在学校小径里鼓起勇气的拥抱,记得我们在飘雪的窗台前湿润的吻。 然后我们走出来,打开了紧挨着的另一扇门,上面涂抹着色彩鲜亮的图画,秋千里窝着正在熟睡的小孩。 小黄豆穿着短袖和背带裤,头发带着些俏皮的卷,呼吸浅浅的,双腿搭在吊篮上,膝盖泛着可爱的红,身边散落着没有拼完的五颜六色的积木,秋千背后的窗外,是一片洁白的花园。 身边的人带我走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我们一起沿着楼梯往上,楼道没有一盏灯,光线越来越昏沉。我们停留在一扇灰黑的门前。 这扇门上贴着封条,外面没有把手,在我疑惑要怎么打开的时候,他不过轻巧地一推,里面的场景急剧地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