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的冒险（下）

    繁华的新宿一向是吃喝玩乐的集中地。歌舞伎町一带，电影院、酒吧、夜总会、风俗店、情人旅馆林立，时至深夜依旧人来人往，霓虹招牌通霄亮着，被称作「不眠之街」。

    即使住在日本，青木也不是常来这里。喜欢到这里来的一是爱玩乐的年轻人，一是以光顾性服务为目的的消费者或旅客，更别说这里还有复杂的帮派纠纷，寄居着数目庞大的黑市居民，总给人一种乌烟瘴气的印象。

    就在不远处，街上就有人发生争执，拉扯下随即演变成打斗事件，途人只是投以注目礼，也没有谁停下来帮忙或劝架。

    「你的道德洁癖癮头又来了？」赤城见青木眉头紧皱，便笑了。

    「你是想到旅游胜地观光，编个藉口找我来带路的吗？」青木一脸的不爽。

    「错！」

    「我想不到去看脱衣舞表演、塞小费进舞孃内衣，跟扮演『侦探』和『助手』有什么关係？」

    「别光想着自己是来看表演的观眾，用点想像力——既然野泽秋和桑岛春在这里居住和工作，那舞孃可能是他们的邻居，可能是他们的朋友，也可能是他们的委託人。他们到脱衣舞表演场所，可以是为了打听消息、盯梢疑犯、寻找证据，又或者是捉拿罪犯……这里是个舞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至少我们要知道那个环境是怎样的，气氛是怎样的，到时才能知道要怎么反应。」

    经赤城一提点，青木倒是豁然开朗——他以往虽然也会为演戏做功课，却从没这么细緻深入过，到连剧中人物生活的空气也要嚐一嚐的程度。

    「意思是，我们现在就以『秋』和『春』的身份，行走在新宿街头？」青木举一反三。

    「而且我们已经是一对饶有默契的搭档，并且互有好感。」赤城在他们的想像游戏之上再附加条件。

    「你觉得她们会不会知道点什么？」青木装作要查案的样子，随手指着街头两个似乎是援交少女的女子。

    「我想我们的目标是这个。」赤城指着迎面而来一块超级巨型的大招牌——上面有一个笑容迷人的俊美男子。

    「是什么新晋偶象吗？好像没看见过。」

    「不是偶像，这是红牌牛郎。」

    「牛郎？！」青木咋舌。「这招牌可比偶像的还要大呢？」

    「他的收入也应该比一般偶像还多。」赤城推推青木后背。「进去吧。」

    「进去？」青木瞪眼。「我们又不是女的，怎么光顾牛郎店？」

    「不是光顾，是应徵。」

    「应徵？」

    「为了查案，我们可什么都要做啊，包括卧底！」

    ＃＃＃

    「两位都是来应徵的吗？」女店员问道。

    「我只是陪朋友来的！」青木慌张地指着赤城，死命拉紧自己的口罩。

    「对，就我一个。」赤城说。

    「嗯，阁下很高质，我们很满意，会即场安排面试，请等一等。」女店员递给赤城一份表格。「或者先把这个填了吧？」说罢她就眉开眼笑的走开了。

    「真的要填吗？你真的要应徵？」青木压低嗓子，一脸担心。「会不会闹大了？这儿会不会是黑帮的地盘？」

    「就随便填一下好了。」赤城顺手将表格交给青木。「我到处看看，职员回来了，就说我去了洗手间。」

    「喂！」看着赤城走开，剩下自己一个，青木越发的不安了——他从未干过这么出格的事，自小他就循规蹈矩，甚至达至一个令人生闷的程度……

    青木盯着求职表格，一项一项的看下去。除了演员，他什么工作都没干过，也是头一次要填写这种东西。

    好了，不可以输给赤城。就当成是一场戏好了，今天他是『秋』，潜进牛郎店来调查真相，所以『秋』不会提供真实资料的，只要胡乱填写就可以了。

    姓名：木村丰

    年龄：23岁

    出生地：茨城县

    血型：b型

    艺名：……

    填着填着，青木竟觉得自己状态渐入佳境，好像真的已经进入角色了。

    到赤城返回座位后，女店员才回来。

    「可以了。」她看了看填好的表格。「木村先生，请跟我来。」

    「呃，我刚才去洗手间时见到旁边有两个有趣的房间，可以问问是什么用途的吗？」

    「那是让我们的会员跟心仪对象互相认识，决定是否再进一步的『友谊之室』。」

    「再进一步的意思，即是性交易？」

    「咳，对的。」女店员有点尷尬。「也不是说入职以后就一定要做到那个地步，不过我们……」

    「我做！」

    「真的吗？」她大喜过望。「那很好，我们有完善的vip会员制度，无论员工抑或顾客的隐私都会得到保障，所以不用担心会有资料外洩或身份曝光的情况。」

    「那很棒。」

    「现在请跟我来，让我们先核对一下木村先生的身份证明文件。」女店员站起来。

    赤城跟青木打了个眼色，青木微微点头，然后两人就同一时间拔腿狂奔。

    「木……木村先生？」女店员怔住。

    在两人眼角的馀光下，瞥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朝女店员走去，女店员慌张地指着青木和赤城。

    「那两个人来闹事，捉住他们！」

    两名魁梧大汉从后追来，赤城和青木见状只有加快脚步拼了命的跑。

    幸好这里是歌舞伎町，到晚上街上仍然有很多人，赤城和青木专往热闹的大街走去，让行人充当他们的路障。

    「快被追到了！」青木大叫。「怎么办？」

    「跟着我——」

    赤城情急下捉住了青木的衣袖，回头见两名大汉正在左顾右盼，就匆匆将青木拉进就近一条昏暗后巷。青木正要惊呼，赤城及时掩住了他的口。两名大汉继续朝人多处跑去，就在两人身旁经过，但赤城拉住青木贴墙而站，躲在阴影里，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在黑暗中，青木跟赤城身贴着身，近得甚至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到两名大汉远去，赤城才放开手，两人舒了口气，相视一笑。

    「没想到真有这种侦探片式的追逐剧情。」青木看上去很开心。

    「而且还把你的洁癖治好了呢。」

    经赤城一指，青木才发现他们倚着的墙壁有多么的脏。这种可怕的后巷是青木之前说什么都不敢进来的，但现在身处其间，竟然只感到兴奋。

    但躲在后巷的喘息时间并不太长，两名大汉再次出现，又朝两人躲藏之地的方向走来。

    青木跟赤城默契的点点头，就往后巷的对街跑去。

    那是一条酒吧街，不少醉酒的男男女女在店外拉拉扯扯或发酒疯。

    眼看两名大汉的叱喝声渐近，赤城把青木拉进了身后的一条楼梯——那是条由蓝色霓虹光管组成的隧道，拾级而下，通往一间叫「happytogether」的酒吧。

    两人推门进内，匆忙在柜檯买了票点了啤酒，拿着饮料进到里面，发现酒吧内挤满了人，都被紫蓝色的灯光笼罩着，有些在喝酒，有些在跳舞，有些在亲热……而且都是男的！

    他们误打误撞，进入了一间同志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