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这手，是什么做的啊

    雨后碧空如洗，雨水浸润过的地面被太阳炙烤的更加燥热，空气中都有一股湿热的沥青的味道。

    黎语川拒绝了陈小娟共进晚餐的邀请，她续了杯咖啡，一天都在外面跑，又没有午睡，上下眼皮只打架。听着陈小姐聊着近况感觉也满欣慰，觉得自己之前帮她打赢离婚官司只是赢了第一步，现在看她完全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总算是圆满了。

    她抿了口咖啡，低头给林佳佳发信息约晚饭。

    轻叩桌面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道低沉的男声，“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介意！”黎语川眼睫毛都未晃动一根地拒绝。

    陆航充耳未闻，轻笑一声侧身就在对面自顾自坐了下来。

    感觉到对面那人的不客气，黎语川眼皮一抬，撞入她眼帘的便是带着一丝戏谑的笑脸。来了，来了，又来了。世界可真小，哪哪都能碰上。逃不过了，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黎律师有点不近人情啊！”

    “陆先生倒是很懂人话呢！”她移开视线垂眸只盯着手机。

    对碰上的这个软钉子陆航也不介意，只是一笑，径自说着，“我还等着你约我还债呢！”

    她一撇嘴，“所以到底是什么债？”

    陆航反问她，“那晚的事你是真的没有印象了吗？”

    黎语川神情一愣，缓慢的酝酿着措辞，“陆先生，那晚的事是个意外，我已经忘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那种睡一觉就要死要活痛哭流涕要求对方负责的人。”

    陆航愣了一下，随机嗤笑一声，“黎律师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再说了，我当时神志不清，没有行为能力，倒是你，我好好的在酒吧喝酒，你把我捞你家去了，我醉的人事不醒，你对我意图不轨，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见色起意。现在你还说要我负责，是不是太玩不起了？或者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在犯罪啊？”她眼露讥讽，冷冷的嘲笑出声。

    “呵！”陆航扯出一个讥讽的笑，“黎律师怕是有什么误会？你那么主动送上门，我也没理由拒绝你。不过呢，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是真金白银的债务吗？”他望向她。

    她回望向陆航，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明晃晃的嘲讽。

    呵呵。

    套路！

    陆航下巴一抬示意她看手机。

    陆航微信给她发了条视频信息，只看到前5秒，她的血槽就已经被清空！

    陆航眼看着她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感觉特别解气。那蠢蠢欲动想要打死她的心也便又活络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这这，这不是我吧！我不知道！我没这样过，我真的不是这样的。”

    “这只是截取的一部分监控视频。”陆航咬牙切齿的。

    这是一段在地下车库截取的视频，视频画质清晰，角度堪堪是黎语川的正面方向。

    陆航从车头绕过来给她打开车门，她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然后又把陆航一推，歪头看了看。

    她苦恼的说，“我空着手没带礼物呢！多不好意思啊！”

    她又一次推开陆航伸过来的手，拒绝他关车门。

    她盯着车门看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响指。

    她把车门开到最大，比划了好一阵，抓住把手不停的摇晃。

    陆航跟过来拉住她的手，她一把将他甩开，指着陆航摇了摇手指头。

    陆航无奈，站在五步开外就这么看着她把他的车门给卸了！

    酒醉后的她有这么恐怖吗？徒手能撕铁！陆航目瞪口呆，一动也不敢动。

    黎语川抱住车门硬塞给陆航，“呐，送你的，你长这么好看，我说了要送你礼物的，我送你一个比m国队长还要牛逼的盾，这是守鹤之盾。喜欢吗？”

    “你拿着呀，你开不开心。”黎语川凑近陆航双手搓着他的脸，他哭笑不得。

    “走呀，快回家呀。”

    ……

    她一改之前凌厉，嘲讽，不羁的面孔，结结巴巴的诚恳道歉，“我……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要怎么负责，要修要赔多少钱，你告诉我。”

    “我怕你赔不起。”陆航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转过屏幕摆在黎语川面前，“借醉酒行为非作歹之事，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画面一地狼籍，还有她霸道的抓住陆航的衣领强吻他，她有一瞬间的眩晕，一些片段活跃在大脑皮层，与视频中的画面完美融合。记忆中的感觉愉悦且痛快，恣意潇洒，人生几何。

    大口喝美酒，悠然快哉风！

    她感觉天灵盖窜出了一缕白烟。

    她满脸通红的看着陆航道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要赖账，我要早知道我做了这么混账的事，我肯定……我。”

    陆航抚了抚额头，“我也是头次经历这种，你非赖着和我回家，结果拆了我的车，毁了我的家，睡了我还觉得我对你有所企图。我都不知道怎么算损失了，我收藏了一柜的好酒，你喝了就喝了，还糟蹋，你既然是律师，肯定也知道这个责任不轻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赔，我一定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是为我自己辩解开脱，真的，我很少喝酒，对不起对不起。”她双手合十连声道歉。

    陆航望向她的手，白皙修长，柔软细腻，蕴藏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却也，很会点火。他清咳一声问她，“你这手，是什么做的啊！”

    黎语川窘迫的手足无措，只能连声道歉。离开山门来凤城上学时，五师叔叮嘱她让她以后都不要和夏天一起喝酒。她不知道唯一的一次和夏天一起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酒品不好，所以一直都很自律，很少喝也绝不会多喝。这次大约是失心疯了，不仅面临大额赔偿，还给别人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她是由衷的感觉到抱歉。

    “陆先生，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帮你收拾那个……摊子。”

    “你力气挺大的，干活肯定很厉害。”陆航瞥她一眼，“我阻止过你，但你知道的，我们不是一个量级的。至于损失我待会发详细的给你，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把我的家收拾好，恢复原样。”

    黎语川眉毛跳了一下又一下，虚心的接受陆航给她安排的活并表示会任劳任怨的完成。

    她打了个电话给林佳佳，委婉的表示今晚有其他要紧的事，改日再约饭。

    一个人种了什么因，就要承受结什么果。

    从此滴酒不沾，封口锁杯！

    陆航说这个时候了先吃完饭再干活吧，然后给她算了要赔多少钱，金额不少，黎语川说她要分期还，陆航说你也不用着急还，左右这个债你不要赖就行。

    饭后她随着陆航进了他家门，上次跑的急，根本没留意自己闯了什么祸。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一扇黑色的大车门，她面色一红，别别扭扭的问了，“怎么没送去4s店呢？”

    “你告诉我怎么和人解释它是怎么取下来的。”

    ……

    “哦！”

    陆航跟她说不用换鞋了，让她把酒柜下打碎的酒瓶碎渣打扫一下，把地板拖干净了，酒味太浓，他调了一下新风机，又把阳台窗全开了，黎语川问他你这几天就这样住，都没叫个人收拾一下吗？他恹恹的回了个嗯，揉揉眉心坐到了沙发上。

    黎语川支支吾吾的问着，视频能不能先删掉。

    陆航也只是心不在焉的说着再说吧。

    黎语川拿着扫把，走到酒柜前又返回沙发对他说，“把你的生活弄得这么糟糕，我是真的很内疚，我也愿意尽我所能来赔偿你，任你差遣。”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眼看看她。

    她接着说道，“我的咨询费一小时是500元，虽和大par没法比，但在凤城我这个年龄段的律师来说，已经是处于中上的。”

    陆航疑惑的看着她。

    他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干活你并不亏。是，我是欠你钱，我认，我做的事我都愿意承担后果，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黑着一张脸。”

    “你介意？”

    “什么？”

    “介意我黑脸？”

    “没有人会不介意，我认错也认罚，我心甘情愿，所以你即使不给笑脸，能不能也别一副我欠，”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欠他很多钱，给脸色就给吧，自己受着，“当我没说。”

    她弯下腰把溅到桌凳底下的玻璃碎渣扫出来，陆航盯着她的背说，“帮我收拾房子的阿姨一小时也是500。”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

    “所以你也不算亏，虽然你做的没人家好，不过我也给你算500一小时，欠款里抵扣。”

    欺人太甚！

    虽然劳动无贵贱之分，可这么多年光学费都花了不少，结果可能赚的还没清洁阿姨多。

    “我明年就能涨到1000。”她突然说道，心里默默加了句，等我接手一个经典案例就能涨吧。

    “阿姨下个月就能涨了。”陆航接过她的话。

    她砰砰当当的把玻璃碎渣倒进垃圾桶，又哼哧哼哧的拿过拖把把酒渍擦干净。

    陆航在客厅接视频，视频对面的艳丽女人突然问他是不是家里还有别人。

    他把视频对准黎语川，对面的maggie咋咋呼呼的说陆航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国内乱来，然后又自来熟的和黎语川招呼。

    黎语川慌忙回头解释，我就是一清洁工你别误会。她眼神示意陆航把手机移开，暗自腹诽，国外一个，昨晚舞会一个，可真够渣的。

    陆航挂断视频，随之微信跟进来一条文字信息，小心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他摁灭了屏幕。

    “你家有没有扫地机器人？”黎语川撑着拖把问。

    “离家出走了。”

    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加了句，“我没给你脸色看，我刚就是太累了。”

    黎语川决定再拖一遍地，恐怕地板上还残留有不少的玻璃碎渣，陆航起身拿过车钥匙，“别拖了，我送你回去吧！”

    黎语川看了眼门口静立的车门，忍住不说一个字。

    陆航送到她家楼下，等她一上楼，他抽出一根烟，就这么吊在嘴上静坐了片刻，直至楼上有个窗户的灯灭了，他才发动车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