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节
. 陈子轻以为让五嫂把女儿带走就行,没料到会发生状况。庄祥瑞突然倒地抽搐,眼白往上翻,外人看她疑似中邪,实际就是那回事。 一个看不见容貌体型的虚影朝她身体里钻。 陈子轻心头惊骇,庄祥瑞进他院子的时候只是疯疯傻傻,可没被阴灵纠缠。 这阴灵哪来的? 五嫂的哭叫声让陈子轻顾不上细想,他快速将手上那串浸泡过符水的佛珠取下来,从五嫂怀里拉出她女儿的手,把佛珠给人戴上去。 在陈子轻的视角,那虚影一阵剧烈扭曲,消散了。 被五嫂抱着的女儿慢慢停下抽搐,眼白也不恐怖的往上翻了,她昏睡的样子像小孩,不见半分成人世界的忧愁烦恼。 陈子轻虚惊一场,他后退几步,屁股抵着桥的护栏靠上去:“五嫂,人没事了。” 五嫂恐慌失措的抽咽渐渐消停,她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惘云你,你这佛珠……” “那是驱邪的好东西。”陈子轻仰头看看云,“每颗珠子都很昂贵。”符难画啦,他上个世界画符的次数应该不多,又在那世界停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导致这个世界手生了,画废了好多呢。 五嫂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子轻瞧出她的心思:“佛珠跟祥瑞有缘,送她了。” 五嫂不敢置信:“送,送给她?” “是啊。”陈子轻笑着说,“五嫂,你要帮着祥瑞好好保管佛珠,别弄丢了。” 五嫂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佛珠上的“惘”字:“会的,会好好保管的。” 陈子轻腿疼,站久了不舒服,他让五嫂带着女儿回去。母女俩在他这逗留久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五嫂背着女儿走下桥,她站在桥边向后扭头,粘着白色发丝的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几番挣扎才做出决定,说了这么一句:“惘云,你要小心身边人。” 陈子轻露出疑惑的表情:“五嫂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你最信任的,往往是伤你最深骗你最狠的。” 五嫂后半句的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走,不自信听都捕捉不到。 陈子轻倚着护栏想,说的是庄矣吗? 下一刻就听见五嫂问道:“你这些年每次回老宅,你那管家可有哪次陪你一起回来?” 陈子轻想了想,没有。 为什么? 陈子轻眼睛一亮,庄矣是庄易军的人?不和他一同回老宅,是尽量避免暴露的可能?他看向只是提出疑问,并不想要他答案,更没打算和他沿着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的中年女人。 痴傻的女儿让她看起来比婆婆的年纪还要大,衣着跟雍容不沾边,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眼中尽是沧桑。 陈子轻走近点:“五嫂,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五嫂把女儿往背上托了托,答非所问:“大师说祥瑞今天有一劫,只有来到一个地方才可以化解,那地方就是这里。” 中年女人背着女儿走上来时路,恍恍惚惚地喃喃自语:“还真的让大师说对了,好了,祥瑞没事了,她一辈子平平安安。”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个信息,女儿不是自己跑进来的,这里面有她的安排。 陈子轻听见了中年女人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大师不说,五嫂就不会引导女儿过来,那便不会出现她被阴灵抢身体的现象。 侄女庄祥瑞不中邪,他的佛珠自然就派不上用场。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就像小说里的主角回到过去阻止什么,一次次的强调重视,反而促成了那件事的发生。 . 陈子轻临走前心血来潮,去了对面阁楼,他一个人进去,没让秘书跟保镖跟随。 原主的继兄和陈子轻想象的样子差不多——清瘦,轮廓线条十分明晰,双眼明亮有神,骨相好,气质淡雅清幽,没有攻击性,灵魂都是纯净的。 当真是人如其名。 裴清然瘫痪在床的命运在他的皮相衬托下,更加令人惋惜。 陈子轻像原主那样,叫他名字:“清然。” 裴清然苍白的面上染笑:“今年都快过完了,一共见你两次,一次是年头,一次是年尾。” “我知道你忙。”他没一丝咄咄逼人的锐利,理解道,“公司不好开,你平时想来很辛苦,比我年头见你要瘦一些。” 陈子轻说:“确实累。” “生意难做。”裴清然充满歉意道,“惘云,昨晚我听我妈说了你受罚的事,我想找继父求情,只是没能见到他。你的膝盖好点了吗?” “好多了。” 陈子轻心里犯嘀咕,他在原主的阁楼往这边看,觉得阴森森的,真正进来却感受不到一丝阴气,整体清亮干净。 奇了怪了。 裴清然把撑在床上的桌子收起来,陈子轻过去帮他。,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裴清然将折叠的桌子放在床里面,笑道,“这样我后面再要的时候就方便拿了。” 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 裴清然虽然瘫在床上,却并不邋遢,被子叠在一旁,穿着整齐,休闲西裤里是两条没知觉的腿。他有个不嫌他拖累自己的妈妈,佣人也有悉心照料,否则哪有这么干净体面的瘫痪者。 陈子轻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裴清然刚来庄家时就是这样。那时原主是庄予恩的年纪,裴清然也才一十,他们都很年轻。 原主不清楚裴清然的腿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也没查过,不是很关心这个继兄的过往,他们的感情远远到不了那个深度。 陈子轻的余光瞧见什么,他伸手去把压在裴清然腿下的设计图纸拿出来。 裴清然惊讶道:“原来图在这,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陈子轻不懂设计,视觉上挺有冲击性。他冷不防地说了句颠话:“你给我设计一个东西。” 裴清然愣了一瞬:“惘云想要什么?” 陈子轻迟疑,想要什么啊……他嘴边蹦出一句:“领带夹吧。” “好,我给你设计。”裴清然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要有个名字标是吗。” 陈子轻抿抿嘴,原主所有衣物都有“惘”字的刺绣,哪怕是他昨晚丢给周今休的那块帕子上也有刺绣。 对了,帕子呢,周今休没还他,肯定扔哪儿了。 “你看着来,我不急,你什么时候画好了叫人通知我,我让下属来拿走加工。” 陈子轻说着,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他发现了一本经书,就放在几本时尚杂志后面,露出来个角。 上辈子是和尚的陈子轻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清然,你看经书?”陈子轻去把经书拿出来,举着问。 “我不懂佛,只是没事的时候翻翻。”裴清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保留着一颗赤子心,“庄老说你每天都抄佛经,我也抄了点,抄得不好,想来是佛祖认为我和它无缘。” “多抄抄就抄出缘分了。”陈子轻不走心地说着,他的眼角无意间在裴清然的床里面发现了一节犍稚。 连它都有,配套的木鱼肯定少不了。裴清然可不像是随随便便的意思。 陈子轻的直觉告诉他,裴清然和他一样信佛。 难怪他没在一个瘫子身上感应到丝毫阴暗的情绪,都让佛祖给吹散了。 . 陈子轻在裴清然这儿待了没一会,就有一串有力充满朝气的脚步声从外面闯进来。 庄予恩有点喘,颧骨拢着奔跑的潮红:“裴叔。” 裴清然“嗯”一声:“予恩来了啊。” 庄予恩捋几下让汗液沾湿的细碎额发:“我来找我爸。” 陈子轻被庄予恩哥们似的揽住肩膀,听他压低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着:“爸,该走了,隙哥跟周秘书在等着了。” 等就等了,下属等老板有什么问题吗,莫名其妙。 陈子轻把庄予恩的胳膊拿开:“没大没小。“ 庄予恩以往会不爽地站开点,这次不清楚是哪根筋不对,他竟然再次将胳膊搭上来,把人锁在臂弯里。 陈子轻没有再跟庄予恩较劲,他看床上的人:“清然,我先跟予恩回去了,下次回老宅再来看你,多保重身体。” 裴清然道:“你也是,路上慢点。” 陈子轻走到房门口回头望了眼,裴清然已经将床里面的折叠桌子重新撑起来,铺上图纸,准备继续画图了。 客人的到访并不会给他的生活节奏带来多大的影响,他有自己的轨迹。 . 陈子轻坐上车离开老宅。 庄夫人,也就是裴清然的妈妈站在门口送他,叫他有空多回来。 车子走远,庄夫人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陈子轻有点萎靡地靠着椅背,旁边的少年在刷手机,不知和谁发信息。 庄予恩正值年少,五官还没完全长开,过几年会越发出众,现在已经看出他骨相优越。 陈子轻的脑中一闪而过什么,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了。他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你今天怎么不上学?” 庄予恩把手机收起来:“今天周六。” 陈子轻:“周六就不用上学?” 【说的什么屁话,找茬是吗?】 陈子轻眼瞅着发癫值涨了0.02,他说的不是屁话,是颠话。 庄予恩可怜兮兮:“爸,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想我跟你回庄园?” 陈子轻看向车窗外。 说起来,他在裴清然那儿没听到一点心声,对方比他身边四人还要沉静。是城府太深,戒备心太重吗? 【什么意思,要我哄?搞得就跟谁稀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