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身上衣裳已换过,神清气爽的模样,没闻到什么酒味,连那股甘香的味道也没有。 犹记得他说要作东为那裴大人洗尘来着。 云朵揉了揉鼻子,不再想多余的事,兴许是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影响,不由得也看向棋盘,妄图能看出一些端倪。 又过了会儿,直到傍晚的轻风吹过来,男人才终于将手中棋子放在一处位置,抬头看向对面凝眉的人,“能看懂吗?” 云朵沮丧地摇头。 沈誉失笑,“你若不嫌闷,我哪天得空了可以教你。” “教、教我?”云朵有些不敢相信。 “你愿意的话。” 沈誉收起袖子,让端东西过来的莲香添置茶水。 他目光随便扫过,忽地停在某处,抬手把那透明的琉璃盅端过来,“有些凉,你尝尝。” 云朵好奇地盯着面前的东西,像是什么果饯和樱桃一起被捣碎了,混在雪泡里。 她拿过旁边的勺子,挖出一点尝了尝,满口浓郁的芙蓉香,夹着樱桃的酸甜。 清澈的眼睛亮起来,男人瞥见其间欣喜神色,唇角也随之微微勾起,“味道如何?” 雪泡很冰,云朵半掩着唇,点头道:“好吃。” 她眼睛眨了眨,似乎尝到别的什么,目光落回琉璃盅内,在里面找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二爷昨日身上的杏花香是哪里来的了。” 虽然没寻见那些粉白花泥,可她最熟悉这味道。 沈誉笑意漫延进眼底,“昨日回来有些迟了,来不及拿过来,今日正好,天气也暖和。” 男人脸上鲜少有这样深的笑容,云朵蓦地红了脸,忙不跌地低着头继续尝盅里的饮子。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来问:“只是现在这个时节,哪里还有杏花呢?” “前两天和程绪去了北边一趟,那边季节稍晚一些,刚好开着。早听人说扬城盛产金杏,如今果实尚早,若能尝尝杏花蜜也不错。”沈誉看着她沾着蜜的唇,“你身子不好,这些冷物别吃多了。” 云朵依依不舍地放下勺子,舔了舔唇角,脸颊仍红扑扑的说:“二爷有心了。” 沈誉指尖动了动,将视线移开,又想到什么,“对了,回来时碰巧遇上信使。” 他抬起一只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找出一只信封递过来,“你家里寄来的,我猜你也一定思念娘亲了罢。” “娘亲给我写了信?” 云朵抬起眸子,期待地将信接到手上。 才刚看清信上落款,一张脸登时煞白。 是云夫人寄来的。 第18章 这阵子过得太安逸,连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如今收到这薄薄信纸,仿佛又能听见嫁人前云夫人说的那些话,一声声一句句恍惚间又响在耳边,字字利如尖刺,扎得连呼吸也疼。 沈誉就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一番。 自将信递过去后,这人便一副丧魂失魄的模样,仿佛手上握着的不是信纸,更像是什么夺命的生死簿。 他单薄的眼皮轻轻抬起,一抹疑虑转瞬即逝,淡淡盯着那双难掩颤抖的手,声音淡了几分道:“怎么了?” 云朵只觉得手上握着千斤重的东西,压得她连头也抬不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发出声音。 “无、无事...” 男人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 简单的动作却惊得云朵一抖,急忙将那信封捂在胸口。 沈誉觉得有些好笑,“我若想看早在拿给你前便看了。” 云朵指尖收紧,脸上红白交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她害怕自己不小心就泄露了身份,更不知晓该如何做到答应云夫人的事。 心底越想越急,转瞬间眼中竟是蓄起了泪。 这让云朵更加慌张,不过是收了封信就哭起来,沈誉看见不是更让人生疑。 “是我疏忽,竟忘了你独自嫁过来,王宫里又无亲无故,才让你这般思念云夫人。” 男人的声音意外的温和,细听还带着浅浅的安抚,“这样,下个月正逢母后进山斋沐,到那时我带你回趟娘家如何?想来我的确该去看看你爹娘的。” 云朵极力忍耐着,才没让眼泪落下,只是一双睫羽到底还是浸湿,小小的一簇粘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可怜。 她小心地吸了吸鼻子,顺着沈誉的话回道:“多谢二爷体恤...” 男人突起的喉结滚了滚,目光难得游移不定,像在考量什么。 过了会儿,又摸出个什么东西伸手递过来。 云朵抬眼。 是一块手帕。 沈誉抿了抿唇,说:“擦一擦眼泪...还有嘴角的果泥。”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思念之情伤怀的人瞬间便只剩下羞赧。 云朵飞快地抬起手,用指尖掩在嘴角。 男人歪了歪脑袋,“这边。” “...” 云朵一张脸臊得通红,伸出手接过帕子。 柔软的,还带着淡淡的余温。 她方才究竟是怎样一副荒唐模样。 一想到此处,云朵就忍不住用帕子将半张脸都遮住。 沈誉轻咳了声,站起身道:“我有些饿了,去看看饭好了没。”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男人的衣角也消失不见,云朵才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