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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这个做儿子的能有本事多赚点钱,他娘亲便不会心疼那一点柴火,不会心疼那些出诊抓药的钱,更不至于活活病死。 归根到底,他娘是硬生生的穷死的! 牛耿捂住胸口放声大哭着,哭他娘,哭他自己,哭这吃人的乱世。 眼泪掉下去再多,娘亲也回不来了,哭够了,该办下的丧事也得接着办了。牛耿和了母亲躺下的那口薄棺,为娘亲守了七日灵之后,便拖着那口棺材到老牛家的坟地边儿上给埋了。 他爹死的时候匆忙的葬在了三原县,牛耿盘算着,以后得再回去一趟,把爹的墓和娘的迁在一起。 牛耿娘亲的丧事办的简单的有些不成体统了,没有法师和尚,没有送葬队伍,没有纸马纸牛,就牛耿一个对着这新起的小坟头静静的发呆。堂叔和堂婶操劳了这些天,牛耿早让他们回去了。在乌压的黑云伴着阴风,吹在满是坟包的地里,让人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手里的纸钱烧的没剩下多少了,牛耿看着眼前渐渐要熄灭的火盆,用粗麻孝衣的袖口狠狠的擦掉了眼睛里垂落下来的最后一滴眼泪。 “娘,儿子没本事,没让您生前享福,您在地下放宽心,儿子以后一定会出息的,到时候,儿子找做工最好的师傅,给您扎了大房子,牛马烧下去,您好好保佑儿子,以后出人头地!”语毕,牛耿跪在地上,给他娘的坟地叩了九个大头。 从薛家,到澄城,这一路以来,牛耿终于琢磨透了一个道理,穷,才是这世间万般罪恶最终的源头。他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再不要如此憋屈的活着! 虽在娘亲坟头发了誓,但日子却照样还得过,驿站的活还依然要干着,牛耿这些天一直留意着除了驿站,哪里还能有其他赚钱的门路,可小半月过去,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这一日,牛耿和常七搭伙送了一箱货物去下一个驿站时,因送货的车在路上坏了,修了一阵子,耽误了回来的行程。原本傍晚就能到的路,二人披星戴月的拖到了午夜才刚刚走到城门口。 可进了城门口还不算,驿站的规矩,送完货的驿卒必须要回驿站填写报表,交还票号才好,常七急着回家睡觉,牛耿也不强求他,自己拿着票号回到了驿站之中。 在那所失修的老宅子里过这一夜和在这驿站里凑合一夜于他来说又能有多大区别,都是没有人味儿冷冷清清的地方罢了。 驿站里只有一个值夜的老头趴在整理票号的桌子上打着盹儿,牛耿叫醒他交了票号,就往驿站后面马房里走去,那里有个柴房,虽然破乱,但好歹暖和能住人。 牛耿躺在柴房里,正眯着眼睛要睡觉,忽然听到柴房外有脚步声,他以为是有其他驿卒回来送马,也并不在意,自顾自睡着自己的。 “上次让你走快些的,你非要在那烟花柳巷里面停留,这可怎么好?!”来人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怕是被人发现一样。 “你还说我,你不一样也玩得很疯么?”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可是运给中枢大人的蜜桔啊,坏了这么多,中枢大人恼的不行,咱们怎么交差啊!” 牛耿在柴房之内听的真切,这二人的声音他也辨认出了,是上次往两省边界送货时领着他们的驿官。原来上次送的是蜜桔,难怪那香味这么浓郁。 “那箱橘子就算让我们赔也赔不起啊。” “若真是能赔的来,就好了!中枢大人懊恼之极,要严惩咱们送货的人呢。” “所以,兄弟,挑一匹好马,赶紧跑吧。”说着,牛耿便隔着门听见有马蹄踢踏声,似乎是有人正在牵马。 “可是我走了,一家老小怎么办?我那孩子才三岁啊。” “到现在还顾这么多,你死了,你那一家老小照样活不成!” “不成,哥,这么跑不是办法,咱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得责任推掉,不然以后真的要藏在山沟沟里当逃犯么?” “推掉?怎么推?那一同去的驿卒各个看见咱俩逛窑子了,怎么管住他们得嘴?” “哼。”另一人冷笑一声,说:“既然管不住他们得嘴,就把他们送出去,说是他们路上只知嬉闹玩乐,耽误了行程。”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除非通传,那些驿卒压根没有见到上面的人的机会,咱俩只要咬死了,任他们怎么说,上面听不到也是白搭!” 牛耿在柴房里听的一清二楚,这二人分明是要他们同去的六个驿卒为他们抵命!平日里克扣补贴和月钱就罢了,竟想着祸害他们六个无辜之人的性命,牛耿心里着急,一脚踢开了柴房的大门,拿起柴房里的一个木棍就冲了出去。 那驿官二人见这深更半夜的马房之内竟然有人,吓了一跳,看那人冲过来的身形,一眼便认出来了是牛耿。二人暗叫不好,藏匿的这个人竟还是上次同去送货的驿卒之一。愣神的瞬间,牛耿早就拿着棍子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二人身上招呼着。 他们做惯了驿官,早就习惯了对驿卒吆五喝六,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拿起马房梁子上挂着的马鞭防备着,牛耿以一对二,虽然身体壮实,可那驿官也是有些许武艺在身,不一会儿便拿着马鞭紧紧勒住了牛耿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地上。 勒住牛耿脖子的那个驿官心下早已起了杀心,他手上力气越用越大,牛耿被勒的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舌头吐出来一节,圆眼瞪出来老大。 另一个驿卒见状心里起怯,忙说:“你这是要勒死他么?!” “他若不死,就是咱们两个死,你不来帮忙,还站在一边干什么?!” 说着,手上得力气又加重了一分,牛耿眼前发白,面前所有得一切都看不太清楚,他双脚不断挣扎着,双手紧紧按住绳子,可依然拦不了分毫,忽然他瞥见自己左手一侧有一块尖锐得大石头,命悬一线,牛耿奋力挣扎着拿起了那个大石头,啪一下,拍到了身上驿官的后脑勺上。 一股粘腻滚烫的液体迸溅了自己一脸,脖子上得马鞭瞬间松掉了,牛耿劫后重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驿官大睁着眼睛仰躺在地上,脑后淌出一片白色红色的混合液体,手指就着刚刚勒紧马鞭的样子,畸形的扭曲着。 “杀……杀人啦!!!”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右侧传来,牛耿惊恐的看着那站在一边满脸胆怯的驿卒,再看看躺在地上胸口一动不动的那人,这才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来人啊,杀杀人啦!”那驿官还在不断尖叫着,哆嗦着一双手指着牛耿,却不敢靠近半步,牛耿听见前厅已经有了动静,心里恐慌无比,抬头一看,那马房里早已有一直上好马鞍的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