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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 “那是我骗你的。肝癌晚期。我回去没一个月,他就走了。” “那你今年过年……?” “我是回去了没错,只是没进家门罢了。我在酒店住了三天,就回来了。” “和你妈有关?” 苏忆北突然轻声笑了笑,“你要听吗?” “先把面吃了吧。你不饿吗?待会要凉了。” “嗯。” 那天晚上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和苏忆北同床而眠。房间里很静,只有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大部分时候我沉默着。后来他终于睡着了,我起身关了座灯,房间陷入黑暗,像极了灿尧走后的那些夜晚。 —— “我出生那年我爸已经三十五岁了。据说我妈是跟他相亲认识的,当时我爷爷奶奶催我爸结婚,两个人来往了几次就决定结婚。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爸跟我妈感情不好,我爸有时候要么回家很晚,要么在单位睡,但他对我还算可以,我妈管我管得很严,他就经常带我出去玩,甚至有时候是背着我妈。” “我爸年轻的时候当过知青,在北大荒,按照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成分不好,因为这个,再加上自己性格原因,他在S城去的那批知青当中,人缘特别不好。有一年冬天特别特别冷,他去了两年还是不适应,就病倒了,高烧,躺在床上没人管,后来是一个男知青背着我爸在雪地里走了十几里,赶到卫生所,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就因为这样,我爸跟那个男青年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后来知青返城,他们回了S城,都在S城有了工作,我长大一些之后,我爸不止一次带我见过那个叔叔,叔叔待我也很好,总是买东西给我,那时候我还不太懂事,但我总觉得我爸跟叔叔在一起的时候,高兴都写在了脸上,和他在家里完全是两样。他们俩总有很多话聊,有时候还会突然唱起歌。叔叔小提琴拉得很好,但他说自己拉得不如年轻时候了,因为好多年里小提琴是资产阶级的乐器。” “后来我妈就怀疑我爸有外遇,她就一直想法设法找证据,终于有天晚上她装作去舞厅跳交谊舞,杀了个回马枪,回家就看到我爸和叔叔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我妈当时就炸了,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但估计她怎么也没想到抢了她男人的也是一个男人。” “这件事当时闹得半个S城都知道了。我妈到叔叔的单位和父母家大吵大闹,叔叔本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就吞了安眠药,发现得太晚,没抢救过来。之后我妈跟我爸离婚,没有一个人赢了,我在学校受尽了指指点点,我妈便带着我搬家了,过了两年跟另一个男人,也就是我后爸,生了我弟。” 七十 “后来我和我妈关系一直不好,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像是跟我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初三那年,我确信自己喜欢男人。那时候我住校,跟我同寝室的一个男生,用武侠小数里的话来说,就是剑眉星目,个子高,运动也好,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那时候胆子还很小,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有一阵子都不敢直视他,我爸的事对我影响太大了,你要问我恨不恨我爸,我也不知道我恨不恨,和我妈结婚是他唯一做错的事,也是他做得最错的事,但若是他们俩没有结婚,又哪里会有我呢?” “初三毕业之后,那个男生跟着他父母搬去别的城市了,那时候我们甚至连电话号码也没有留,这么多年我再也没见过他。高二的时候我认识了同年级的一个gay,我跟着他泡吧,那时候胆子就已经大了,说起来你不一定信,我约的头一个男人跟我爸年纪差不多,他出手特大方,给我买鞋买表,后来实在糊弄不过去了,我才答应跟他上床,那天晚上他说要跟一个朋友吃饭,让我陪他,结果来的人是我爸,我当时差点吓得掉头就跑,我爸估计也吓得不轻,我们就装作不认识,中途我借口上洗手间溜走了,隔天把那个男人送我的东西全还回去了。” “后来我爸找我谈话,我不想谈,就始终不见他。他找到我妈这边,被我妈轰出去了。我知道他没有跟我妈说我的事。高中毕业我就离开了S城,大学到现在,我很少回去,我跟我后爸还有我弟关系也不好,我弟今年也大学毕业了。之后有一年,我爸跟一个在S城上学的外地大学生好上了,那个男生家里人知道了这事,几个人找到S城把我爸打进了医院,我小叔打电话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好在跟当时的男朋友上床,我心狠,听完就挂了,没有回去看他。 “我后来想想,我爸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当年那件事之后,他从单位辞职出去做生意,确实赚了不少钱,但李叔自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没有老婆没有孩子,这些年我爸就用钱供着那些小年轻,那些人又有几个是有良心的?不过话说回来,谈良心本来就很可笑。我知道我爸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过了三十岁我也心软了,有时候会抽空回去跟他住上两天,这你也知道的。我劝他少喝些酒,结果还是得了肝癌。去年十月我回去,他人躺在医院,有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在照顾他,说是前些年受了他的钱才读的大学,他见我来了,也就走了,说是请假过来的。我没多说什么,毕竟也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我爸。” “我爸让我送他回家,他在郊区有一套独栋别墅,带院子,环境很好。我妈不知从哪里晓得了我回了S城,便找上门,让我爸给她一笔钱,他们俩的恩怨就算勾销。我妈也是六十岁的人了,他们互相恨了三十年,到了最后还要撕破脸皮。我弟是个不成器的,被别人忽悠去买理财,折了不少钱,我妈说到底还是为了我弟。我看不下去,把我妈请了出去,我跟她说,该是她的总归是她的,她就骂我是杂种,没良心,说她这一辈子就栽在了我们父子手上。我妈后来没再来过,我爸到底还是留了一笔钱给她。我陪了我爸最后两个月,自从二十年前他跟我妈离婚后,这是我跟他一起待过的最长的时间,他跟我说他做知青时候的经历,说他和李叔的事,说这些年的那些年轻人,但他精神并不好,常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能看到他越来越瘦,年轻的时候多么高大英俊啊,被岁月和癌症磨得变了形。他走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个夜里我一直睡得不安稳,脑子里总是闪着过去的许多事,半夜里我起来了一次,因为觉得有些冷,发现是窗户留了个小缝没关严。我睡觉之前是关了的,想了一想,只可能是我爸开的,大概他是怕我闷想让房间透点气,我当时就有点慌,跑到隔壁他房间,就发现他走了。当时我就哭了。那时候是夜里四点半。” “我爸下葬那天下了小雨,没多少人来,就他的几个兄弟姐妹,我爷爷奶奶走了好多年了,还有他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