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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撕心裂肺。 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空空的,缺少了另一半,顾德睿其实并没有拿走很多东西,但仍然在梁椿心里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会流泪,所有没有感情冰冷的物件都撕扯着他的神经。 半空的衣柜、消失的牙刷、抽屉里的手表,顾经鸿总是放电脑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方方的压痕。 原来一个人是可以这样被搬空消失的。 止住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流出来,咽下去的食物尝不出味道,像刀片一样划伤他发肿的喉咙。 醒来、睡去,失去分别,他也会在梦里梦见顾经鸿,在现实中失去的人,醒来时再失去一次。梁椿也厌烦了自己了无止境的泪水,头重重地磕在墙上,如果还哭就再磕一次。没有眼泪的时候疼痛能引起眼泪,流个不停的时候疼痛能止住眼泪。 走之前,星期二,顾德睿打来过电话,他没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经鸿了,也不想再见他了。没法接受的巨大的悲伤最后都转换成厌恶,他厌恶所有姓顾的人,厌恶全世界,但最厌恶自己。更令他作呕的是,即使这样他也仍然不想去死。他伤心的成了碎片,伤心的成了黑洞,但仍然想活着。 和顾经鸿曾经在一起过的时光仍然泛着光,他曾给过他的希望仍然牵挂着他,顾经鸿治愈了他却也切断了他的最后一条“生路”。 梁椿坐在他已经坐了十二个小时的椅子上问自己,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令人绝望的是他一点儿都不想死。 他只能活着,在没有家人,没有顾经鸿的未来里,一无所有被诅咒地活下去。 为什么得病的人不是他,他多么愿意代替顾经鸿得这个病,哪怕他死了只要能换回顾经鸿健康活着他也十万个愿意。 梁椿摘了项链,从顾经鸿亲手帮他带上去之后一次也未摘过的项链,连带着戒指,通通扔在垃圾桶里。 贺祈发来消息向他炫耀新买的裙子,梁椿回了电话,声音有很重的鼻音,贺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梁椿连向她解释诉苦的意志都没有。 “我们分手了。” 贺祈吓了一大跳,想问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只有梁椿疲惫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我不想说了。” “那他搬出去了?” “嗯。” “你们的戒指呢?” “我扔了。” 贺祈彻彻底底地服了,“你也太狠了吧。” 梁椿回想起那条带着他的体温的项链,心脏剧烈地收缩,痛感传到神经中枢。 “别问了,贺祈。” 贺祈想起去年,他们一起去买冷饮,喝完了找不到地方扔,顾经鸿怕梁椿手凉,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只剩下冰块的冷饮杯,拿了一路,手指尖都冻得发白。 她当时心里就在想,哇,他是真的很喜欢梁椿吧。 梁椿现在该有多难过呢。 去年冬天梁椿晒过的一张戒指的照片。梁椿是个很少在社交网络上发自己动态的人,可收到戒指的时候,实在是太开心了忍不住偷偷晒了一下。他说扔掉那枚戒指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贺祈鼻子一酸,他现在,得有多么多么多么的难过啊。 画室的老师来电话了,问梁椿要休到什么时候,梁椿心里的愧意一下子涌上来,说,“对不起,下午马上就赶过去。” 他已经休了快一个星期了,郭老师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谁管你是不是碎成八瓣了,碎成粉末了,班还是要上,水费还是得交。梁椿洗了澡,换了一套新衣服尽量收拾的精神一点。 郭老师久违地看见他,“怎么老了这么多?”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 梁椿也笑笑,摸摸脸,“真的假的?” 画室的朋友都惊呼一声询问他迅速消瘦的秘诀,张良第一个发现他消失的戒指,悄悄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梁椿没藏着,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失恋了。” 女孩子比男孩子敏感的多,私下提醒他们不要提梁椿对象的事。 比自己接受分手更难的是,像身边的人说明我分手了。梁椿有那么一个瞬间都后悔为什么扔掉了戒指,无数个人问他,你的戒指去哪了。 梁椿最后一次踏进陈医生的办公室,结清了所有的费用,然后向陈医生道了别。陈医生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也许没猜到顾经鸿生病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陈医生还是一脸惋惜地挽留了一下明知留不住了的人,梁椿笑着拒绝了,在手机里删除了陈医生的联系人。 老天可能也看梁椿太苦了,于是终于送来了一点好消息。梁椿被之前的杂志社约稿了。编辑打来电话,杂志社在S市有一个分社,和梁椿约好了上门拜访。 梁椿手都在抖硬着头皮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惊鸿照影”。现在想想那句诗也颇为应景。可不就是伤心桥下春波绿吗,曾是经鸿照影来。 里面是他存着所有给顾经鸿照过的照片和扫描的画稿,他匆匆浏览了一遍,本想在编辑来之前先筛选一遍,只看了两张就放弃了。 合上电脑,爱怎么地怎么地吧,让他来了自己挑。 编辑是个年轻时髦的小姑娘,编辫儿戴贝雷帽,挎包和皮鞋同色系,热情地和梁椿打了招呼,夸他家里收拾的真干净。梁椿把电脑留给她,自己走到一遍去了,没想到姑娘非得叫住他叫他来一起看。 “这是你恋人吧?”姑娘狡黠的看了看他,“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真是看照片一看就能看出来。” 梁椿感觉心里的创口处又涌出一股恶臭的苦水。 “啊,我们分手了。” 她慌张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梁椿摇了摇头,“没关系。” 姑娘拷走了一部分照片,说如果选上了杂志会给他来电话,梁椿送走了姑娘,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 她拷走的那张也是梁椿最喜欢的那几张,他们抽着烟做完爱之后,顾经鸿站在太阳落山的余晖里留下的那张。 梁椿站在玄关远远的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像被盖熄又没完全燃尽的煤炭,浓烟从缝隙里四散出来,那个声音是,我还想见他。 “我真的,这辈子,再也不谈恋爱了。”他自言自语道。 兜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梁椿把火调小,赶紧冲了手接电话。 “喂?” 是顾经鸿。 顾经鸿低烧一连烧了许多天,身边人来了又走都惊动不了他,恍恍惚惚中偶尔能听到呼唤他的声音,悲伤又恳切,是他熟悉的人。烧终于退下来之后人才清醒了许多,耳边忽远忽近的声音也变得分明了。他妈攥着他的手和临床的护工说话,顾经鸿叫了好几声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妈。” 老太太腾的一下站起来,用手心贴了贴他的额头,“醒了?醒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经鸿试着坐起来,老太太赶紧把他扶起来,摸摸他的脸,眉紧皱着看上去又快哭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经鸿提起一边的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