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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但是她活着。说罢,将青罗的尸身放在榻上,迈着极其缓慢沉重的步子过来,从白清轩怀里抱起曦露,抚摸着女儿的轻轻软软的头发,终于一颗泪水啪地滴在她的小脸上。 容桓白清轩开口,声音有如沙砾,这几天,我在容熙的帐子里,发生了很多事。 哦。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厢容桓已经缓缓走出帐子,风中传来他的一声回答。你什么时候回到容熙的大营,我为你备马。 白清轩悚然一惊直起身子。 容桓淡淡看了过来,眼底一片死寂不见底,似是刻骨的冷刻骨的恨,早已没有刻骨的爱。 这眼神白清轩读懂了,一股森森冷意穿心而过,簇簇流过全身,他张了张口:你,你全都知道了? 是啊。容桓挤出一丝嘲讽的笑,你是朗墨。如今,这件事,全天下已是无人不知。 白清轩眼眸一凝,脸色煞白。 你告诉我不要我宣布朗墨未死的消息,是不是就在等待这一刻?等待着扰乱军心,等待着我的臣下因为你的存在对我彻底心冷,等待着我大厦将倾,彻底将万里江山拱手让人? 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恭喜你。这一刻,你已经等来。 如果你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请你闭上你能言善道的嘴巴,收起你的一文不值的叹息,给我滚的远远的。 容桓仰头,闭目,深吸一口气,豁然睁眼。你是死是活,我都不再关心。我是死是活,更与你无关。 白清轩猝然伸出手死死按住了胸口。 怎么还不滚?那厢容桓微微拧眉,露出了深深的鄙夷嘲讽之情:是不是等着拿我的项上人头,向你的主子邀功请赏,封王封疆? 白清轩终于身子一倾,哇地一口鲜血直直喷出。 容桓转身,举步,迈步,离去。 白清轩卧在尘沙里,不再抬眼抬头,就让沙土蒙住脸,呛住了呼吸,一抬手,居然早已是满面泪水。 他一直扮演着朗墨,是因为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如今记忆已经回溯,他却无法再扮演下去。 他不知道,两次背叛,他还能以何面目面对容桓。 风声如诉。 等他再度醒来,帐子里空无一人,而帐外已是风萧萧,鼓声更萧萧。 短短几日,军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兩月之前,幽州北静王举兵,然而大军并没有从幽州而来,而是从邯郸出发,顷刻南下,势如破竹。 这军情甫一传来,容桓立即派出五万中州军前去围剿,从下邳出发,军行迅捷。然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中州军尚不及与幽州军相遇,南面已有一支十万大军悄然从兖州密林崇山中出发,于十一月初一抵达中州东南部。 措手不及,加之军心涣散,攻守之势彻底反转。 彻彻底底的反转。 如今,虽然兖州大军受挫损兵折将,北静王的十万大军,却是完好无损地与容熙的叛军回合,成合围之势将中州军卡在洛城附近。 好个慕隐兮,当真算无遗策! 最后一场战事一触即发。 走。容桓立在白清轩面前,简简单单一个字,再无余话。 不。白清轩亦只有一个字。 滚。容桓又道。 不。 容桓豁然扬手,一掌重重落在白清轩脸上。白清轩跌进尘沙里。 他却傲然仰头,直视着满面怒气的容桓,勾起嘴角:这一回,说什么我也不会弃你而去。还是说,你怕我和你一起死! 为什么?容桓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直把人高高持起,为什么! 为什么你一路暗中筹谋,只为搅乱我的天下,到如今我四面楚歌,却又执意留下不肯离开!胸中陡然腾起一个答案,直把他的灵魂燃烧,然而在下一秒他又狠狠的否定。爱?呵呵呵,当真可笑。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敢再奢求朗墨的爱,代价足够惨重。 指尖点在唇上,白清轩怔怔地看着容桓垂下眼,满面疲惫颓意。 为什么留下来?到最后只剩下自顾自的喃喃。 赎罪。不知道容桓喃喃到多少遍时,白清轩终于启唇回答了。 容桓眼眸一凝,握住了白清轩的下巴,两人对视。 一双人影凝固在斜阳之下。 盯着白清轩眼眸,容桓终于开口,一字一字斩钉截铁,我要你带着曦露先行离开。 白清轩眼眸一动。 容桓目光炯炯,一字一句不容反抗:你和树鱼剑谜司湘一起走,到扬州等我。 白清轩寂然无语,只是那么无声地凝视,月色之下,那双水眸仿佛是绝望苦海中燃烧的簇簇火焰,无声相望,心便狠狠的痛了,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征战几人还 望断青山,高处都被云遮。黄沙一片,匝地无埃。碎叶城荒,拂云堆远。 古道行人来去,香红满树,**总被雨打风吹去。 树鱼剑谜彼此相视,执手走开,留容桓白清轩立在斜阳之下。 我已放出消息,你身在洛阳宫中。容桓将曦露放上马背,低声道,一路珍重,不要回头。 白清轩伸出手去。容桓似是一怔,眼眸闪烁,似是掠过冰冷鄙夷嘲讽恨意,终究是没有躲闪。白清轩的指尖柔软,落在冰冷的盔甲之上,一路拂过,仿佛极其认真的想要将道身影永远铭刻。 断鸿声里,一双人影凝固在斜阳之下。 按在了心口的位置,容桓闭上眼,胸口酸涩,一时间寂然无语。 兜兜转转这十年,你我猜忌、埋怨、算计之后伤痕累累,到头来上天仍然不给你我再度相爱的机会。 这便是无缘了吧。 叹口气,最后一次转身。 等我。只两个字。 活着等我。想想,又加了两字。 体会着话语里的含义,白清轩终是模糊地笑了,说不清悲欢,只是注视着容桓,指尖都要掐进他的手臂。 容桓松开手,白清轩离开了那怀抱,拧身就走,从剑谜手里抱着曦露,一跃上马,却始终不愿落下马鞭子,就那么注视着彼此,视线纠缠,死死不愿放开。 走吧! 容桓扬起鞭子,狠狠地落在白清轩的马背,马儿一声长嘶飞奔向前。 那一瞬,白清轩终于收回视线,仿佛斩断彼此联系一般的仰头前视。 怀里的曦露依旧安睡。 故人终远。风乍起,如泣如诉。 容桓却在这悲凉的风中傲然挺立,冷冷地拂落金甲上一抹灰尘,眸子雪亮的如那星辰。 鸿嘉八年十二月底,最后一支中州主力军在仅距洛阳城七百里的汝阳,被七路大军合围。 战事未歇。 容桓策马急冲入乱军之中,金甲上已然血迹斑斑。转眼间,数柄长枪急刺而来,他俯身避过,手起剑落,将马儿周围来人斩杀当场。 他紧盯着叛军中那一面熙字长旗,心血翻涌,拔出背后羽箭搭弓激射,那军旗应声而倒。 一晃眼,正对上容熙那双幽深至极的眸子。 千军万马之中,两人对视。 长啸一声,容桓杀到极致处,弃了三尺青锋,手中虚晃一招夺了一柄长刀,刀锋斜转,当的一声,冷兵相交,周围士兵大叫一声,兵刃脱手震飞! 容桓大喝一声,激情涌上四肢百骸,一挥剑,军中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自不量力。眼见容桓想要冲破千军万马向自己而来,容熙冷冷地笑,厉声下令:放箭!给我攒射! 密集的箭雨飞射而来,然而容桓却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眼看着向着容熙居然又近了几分。 还不肯就死么?容熙眯眼,表情狰狞若鬼,唇边浮出了杀意凛凛的微笑,得容桓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士兵们呼喝着,满眼赤红地向着重围之中的二人冲来,顿时,容桓的身影被淹没在千军万马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斜阳如血。 容桓放眼望去,金吾卫一个个倒下,直到他目光一掠只剩自己孤军奋战。低头看看自己,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是满身是血,身受数创。 不自觉便在心里暗暗数了起来。 一剑,兩剑,三剑每一下,身子都剧烈地一颤,风声过耳,他知道那是血液喷出腔子的声音。手指一松,长剑脱手,双腿无力再使劲,又是一剑前胸入后背出。 眼睛还能转动,一眼便望见重围之外,容熙抬手拔出一支羽箭。 拉弓,拉满弓,射箭,射准箭 一剑穿喉! 好个容熙容桓模糊地笑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低声,身子又是一晃,已被容熙忠心耿耿的士兵一剑刺中,那士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从马背上一把扯了下来 我杀了狗皇帝,一千兩黄金是我的了!那士兵高叫着,声音还没落,人已被身边同僚刺杀当场,那些士兵蜂涌上来,高举手中长剑,双目赤红,一剑一剑地砍落,眼中只看得见即将到手的黄金。 容桓睁着眼,眼前一片模糊,依稀看见自己断了的手臂被人举着。 得到手臂便是三百两! 双腿四百两! 躯干五百两! 那颗人头 一人排众而出,容桓眼眸聚不起来,散乱地望着。 最后他看见,容熙拔出腰间长剑,横在他颈间,长袖一震。 千古几风雨,终有一歇。 血腥味顺风而来,浓重得呛住了呼吸。 洛城门下。 容桓死讯一路传来,见君主驾崩大势已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