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与开始

    宋桥要死了，死在他65岁这年，早年的经历让他的身体布满沉珂，即便后来一直被人精养着，也只是让他多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

    “爸爸。”

    宋桥咳了咳，有些费力的偏过头，看扒在他床边唤他的男人，对着他痴痴的笑，眼眸一派天真沉澈，时光似乎在秦念这里永远定格了。他有几十年没见过秦念了。

    “爸爸。”秦念看着宋桥的脸，又唤了一声，还伸手晃了晃宋桥的手，像小时候那般撒痴着扑倒他怀里，宋桥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四十年前，那个午后，他的膝上放着本童话书，一旁的孩子缠着他讲故事，一口一声爸爸的撒着娇。

    一旁面容苍白却十足秀丽的青年摸了摸孩子的头，道：“阿念，要叫宋叔叔。”他看着孩子的眼里是深切的复杂和悲哀。

    宋桥看着两人，一大一小相似秾丽的五官，将书翻到下一页：“没事的。”

    “是吗？”青年扯起一抹笑，似哭非哭，“宋桥，你不该帮我的。”就像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一样，青年将孩子抱起，孩子在他怀里痴痴的流着口水。这个孩子是个天生的傻子。他是兄弟俩人乱伦的罪证。

    “秦念。”

    顺着声音，宋桥看到了门外缓步走进的人，来人的眼尾已被岁月划上了深邃的印记，白色的丝框眼睛为那双狭长幽深的眸朦胧出一派温和斯文的气息，几十年前，宋桥就是被他这幅温文儒雅的模样欺骗，而现在，宋桥很容易就能从他这幅装模作样的皮囊下看到他内里腐臭扭曲的灵魂。

    宋桥悠悠叹出一口浊气，秦家啊，正常的，不正常的，总归是要逼疯身边所有人。

    秦念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埋在宋桥怀里小心的看向来人：“二叔叔。”在秦念的世界中，时间从未流动，他抱着的不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而是最初那个意气风发待他极好的“父亲”，而他也还是最初那个会缠着人念故事的孩子。

    秦邺垂眸静静看着秦念，秦念犹豫着，终是慢慢松开了手，另一个男人沉默的走进，把秦念抱起，离开，他一言不发，只在经过秦邺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房门在身后阖上，落锁。

    宋桥的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感觉秦邺来到他身侧，在原本秦念的位置上坐下，不论过去多少年，秦邺那无时无刻缠绕在他身上如毒蛇刺骨的视线依旧让他心慌，不过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要死了。”宋桥说。

    “当初闻皎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秦嵘跟闻皎一起死了，秦邺……”

    宋桥看向床边的男人，笑得有些病态：“你一直说爱我，那我死后，你可得陪我一起下地狱。”

    秦邺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将人牢牢锢在了怀里，宋桥已经看不清也听不见任何了，一切人世的五感都在离他远去。

    秦邺死死盯着怀中人的脸，镜片下的瞳仁布满血丝，他看着他，透着沉淀几十年的偏执和癫狂，他开口，

    “只要宋桥归我，其他的，你要就拿走吧。”

    深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铺开消逝。

    秦邺摸了摸宋桥的脸，突兀地笑了。

    “小桥儿，我说过的，你注定和我一起沉沦，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