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贪恋
叶稍承认，在某一个瞬间他是真的想要掐死楚淮的。 可是在被自己拆穿真相后的楚淮没有对死亡有一点点的惧意，他就这么一直看着自己，就像以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在每一次偷渡到自己房间的夜里静静站在自己床边的时候，在每一次握紧自己反抗的手却丝毫不恼的时候，在每一次明明在乎得不行却还是嘴强心软的时候… 叶稍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个人站在金碧辉煌的犹如宫殿的地方告诉自己“真心”两字一直存在，在某个自己手染鲜血绝望痛哭的深巷毫不避讳地紧紧拥抱自己，在某个病情爆发的血腥黑夜可以通过自虐的方式来换得自己好受一点… 可即使这样也不可能泯灭楚淮曾经一直都在伤害叶稍的事实，叶稍对楚淮的芥蒂也不会因为楚淮的任何补偿而消失得一干二净，它们只会隐匿起来，成为将来往后所有深情表面下的一把把钝刀，在某一瞬间一不小心就会撕下表层来让一切温情都鲜血淋漓，让叶稍与楚淮注定处于长期的貌合神离状态。 楚淮知道那是他的报应，他从来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破镜重圆。可是摔碎的镜子拼一拼，挤一挤还是能够用的，只要他把碎片都收好了，不管要花去多少年，他都会将它拼好，然后将它保存好，就不会再碎了。 叶稍松开手后的瞬间就被扑身而来的楚淮压得严严实实。楚淮那本就被药效刺激得发狂的神经顿时狂风暴雨起来，一遍一遍地焕发着自己原始的冲动来占有身下的人。 叶稍深刻感受着楚淮的气喘吁吁与饥渴难耐，他还是用手臂做了防御的姿势，手臂处的铐链发出了一系列叮叮当当的响声，让楚淮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楚淮眼睛猩红，他应该高兴才是，叶稍最后没有下手。那是不是证明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呢？他是不是已经慢慢走进了叶稍的内心呢？ 楚淮咬紧了下嘴唇，凑近了叶稍的身畔，低哑地笑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痛下杀手呢？你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啊…” “…叶稍…承认吧，你舍不得…” 楚淮的话语还在继续，叶稍已经放下了手臂，眼里照样是讥讽，“楚淮，我的确是舍不得啊…” 楚淮的心猛地一震，叶稍他亲口承认了？ 叶稍再次笑了起来，“可我舍不得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那楚淮屈尊降贵的讨好…”叶稍的气息已经流连在了楚淮的耳边，湿热暧昧，“…和犯贱啊。” 楚淮顿时欲望都变得冷了起来。 “你对我的这些好我怎么可能舍得啊…楚淮，你处心积虑的示好真的让我很感动啊…都让我不想杀你了…”叶稍的话语还在继续，一点一点地踩在楚淮的心中。 “继续吧，让我们俩一起烂掉吧…让我沉醉在你的温柔乡里，这样…” 我就可以说服自己不杀你是因为想要继续享受你给我的从未有人给过我的情感，而不是你这个人了。 后面那句话叶稍没有说出来，楚淮的吻便附了上来。 叶稍已经做好了被楚淮狠狠对待的准备，他不相信以楚淮那骄傲的性子能够忍受自己这般侮辱。 果然，那吻是叶稍熟悉的蛮横与暴戾，夹杂着楚淮在药效之下从未有过的疯狂与动作，仿佛要将叶稍生吞活剥的狠劲甚至让叶稍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手腕处的铐链被楚淮狠狠拽住，一圈一圈地缠绕住叶稍的双腕，让叶稍根本不能挣扎。手腕处被禁锢得太紧，由于一系列的动作而被牵扯到，又是一阵一阵的另类痛楚。 性器进入体内时，叶稍明显感觉到楚淮的小心翼翼。 这般温情实在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 楚淮的冲撞既克制又深邃，一下一下地冲击着那个最深处。叶稍将那呻呤声吞入腹中，埋入心底。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连天都快亮了，浴室的水流声才停了下来。 整个屋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紧闭的那间房门如果不打开恐怕谁都不会察觉到这间屋子里刚刚已经结束了一场持续了快一个晚上的涟漪事了。 叶稍洗好澡已经穿上了雪白的浴袍，手里的毛巾擦着头发，光着脚走了出来。 滕亮的灯光之下，浴袍没有盖住的脖颈锁骨处都是一系列的斑斑点点，连露出来的大腿上也残留了痕迹。光滑的手臂上也是吸.允的红痕，还带了点铐链的勒痕也是十分明显。 楚淮坐在榻榻米上，不敢抬头看叶稍。 叶稍将毛巾挂在了旁边，若无其事道：“我洗完了，你进去吧。” 楚淮想动却没有动。他身上的药效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什么混账事也都做了，现在倒有点心虚起来。 “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楚淮不问还好，这一问又让叶稍陷入了两人回忆纠缠中去了。 整整一晚叶稍的确被楚淮折腾得够呛，几乎没有片刻休息。可要说被折磨的话倒是没有，除了开始的时候动作狠戾外接下来的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怎么真正的弄疼弄伤到他了，否则叶稍也不可能还能自己洗澡。 楚淮好像还是有点不放心，叶稍道：“我没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就行。” 楚淮只是笑笑就起身向浴室走去，顺便抚摸住叶稍已经撤了橡胶手铐的手腕，叶稍没有收回。 “还没被.干老实啊？还敢跟我杠？”楚淮细细地揉捏着叶稍全身唯一受伤的地方，这些勒痕应该一时半会消不了了。 “各取所需罢了，楚淮，别太认真。” 叶稍的话让楚淮停顿了下来，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按摩了好一会叶稍的手腕才进去浴室。 那天睡着后叶稍做了一个很多年之前的梦，梦里是自己父母对自己的不管不顾，年幼的自己只能强装镇定地看着肖洛与他的父母之间其热融融，看着陈姐有着她自己的事业与家庭忙不过来，他其实只是一个外人，没有任何完整的温情留于自己，他这辈子注定天煞孤星，没有人能够陪他走到最后。 噩梦惊醒时的叶稍发现手被旁边的楚淮紧紧地握住，叶稍侧过头来深深地望着楚淮禁闭的双眸。叶稍原本想要抽出双手的念头淡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今晚疯了… 一夜情罢了，叶稍，你也最好别太认真。 叶稍这么安慰自己。可他不知道的是今晚他已经推开了最沉重的大门，他原本牢固的心房已经被人趁虚而入，从此他终究会越陷越深，在不知明的的时候成为他的软肋。 这份不被承认的情感终会沦为他的地狱与天堂，他的煎熬与救赎。 ……… 当叶稍与楚淮还在日本度假的时候，国内的高考分数也是出炉了。 今年的高考成绩出榜与往年不一样，全省最高分是两个人，都拿了一样的分数，是那一年的并列状元。 当记者想要采访这两人的时候，却发现两人同时没有了行踪。一个是突然消失，一个是查无此人。 两人毫不意外地都录入了最好的大学R大。那两人的照片在光荣榜上一摆出来就是分分钟引起了R大的一阵强烈的风波，甚至让不少媒体都爆料的某某高中两位同班校草一举拿下高考状元的热点也占了好几天的头条。 照片上十七八岁的少年是最鲜活的模样。 一个眉眼温和清冷，映衬了一个世纪的光；一个嘴角嚣张懒散，睥睨了整个世间的傲。 他们的照片也是并列放置的，挂在了最耀眼的位置，承载了优秀的代名词。他们终会继续向前，所向披靡；也终会相互救赎，向光而行。 后来，楚淮为叶稍请了最好的心理专家，可仍然对叶稍的病情无能为力。 再后来，大学开学了，楚淮依旧待在叶稍身边，他仍然毫无怨言地守着他的少年，只愿他的少年永远风华正茂。 他们在那虚无缥缈的时光里逐渐褪去最后的青涩… 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可他们一直都没有在一起。 叶稍那忙得快要忘记时间的大学生活里，他把自己弄得像个行尸走肉。他把自己耗在了无穷无尽的事情上，却很少将目光放在身边的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那个人身上。 可叶稍还是记得，在无数个校园里突然发病躲进实验室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被那个人生生调转了方向，一刀一刀地割在了他旧伤未好的手臂上。那个时候的叶稍事后每一次都会告诉楚淮这并不值得。 可楚淮总是会笑着抚上自己的头，漫不经心道：“这是我的筹码，来换你的各取所需” 楚淮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只是在贪恋被他爱着的感觉呢？自己如此自私，不接受他的爱却理直气壮地接受了被他爱着的好。 他们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楚淮那么骄傲的人，不可一世，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拜服在了感情两字上，宁撞南墙，永不回头。 叶稍还记得，在某个楚淮又喝得不省人事的晚上，他一把将自己推倒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一句话… “…叶稍，我都犯贱这么久了…你有没有那么…那么哪怕一点点的…对我的其他感情啊…” “或者…换句话说，除了各取所需…还有别的成语可以来形容我们吗？” 当时叶稍是怎么回答的？ 叶稍没有回答，浮现脑海的…左不过貌合神离四字了。 楚淮咬住了叶稍的肩膀，尖锐的疼痛慢慢涌入叶稍的脑海。叶稍能够感受到楚淮那歇斯揭底的恨，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在述说着他的忍耐与悲愤。 最后，在一系列动作下，叶稍逐渐疼得弓起身体，连手指关节都变了颜色的时候，楚淮又像是肿胀的气球般一下子卸下了气。 他所有的委屈与苦闷在叶稍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都得不到发泄，他爱极了的少年同样也恨到了想要吞其血噬其骨的程度。可是每每攒集的恨意最终都会被那汹涌的爱意翻滚得死死的，也不过是我恨你三个字永远敌不过我爱你罢了… 还有一次叶稍被弄得狠了，楚淮强压住心里的情绪，他揉捏着身下虚脱的叶稍，心如刀绞。 他的真心被叶稍轻易玩弄，叶稍才是主宰者，他操纵着他们两之间的一切。因为叶稍他没有投入感情，所以每一次各取所需下的受害者永远都是自己，都是他楚淮，那个曾经的施暴者。 “叶稍…” 楚淮的脸贴紧了叶稍，两人十指相扣，毫无缝隙。 “如果不是我真的喜欢你…” 最后的语句带上了楚淮潜藏的暴戾与凶狠，还有那处于输家的无可奈何与情难自禁。 “我他妈玩.死你。” 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一场博弈，明明是楚淮先下的棋，先布的局，可到了最后兵荒马乱的是楚淮，溃不成军的也还是楚淮。他叶稍永远是赢家，而先动情的楚淮唯有沦为人臣，心甘臣服。 还有一次叶稍记忆深刻，那一次楚淮借着酒劲，倒在叶稍的怀里呢喃着：“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在还在恨我，所以你报复我…” “…你…你换了一个手段，你不再对我爱搭不理了…你好狠啊…用这种手段来牵制我…” 叶稍感受着楚淮的颤抖与撕心裂肺，内心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没错，自己一直都是一个自私到了骨子里的人，在亲人身上感受不到的被爱的感情就沉沦在了楚淮身上。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却一直在榨干他的爱意，自己永远可以全身而退。明明是温柔乡的醉鬼却一直保持清醒，只在下一刻能毫不顾忌地挣脱他的怀抱。 他们两都是同样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臣服于他们自己的一己私欲，任性妄为，一起堕落。 叶稍总觉得大学生活的时间比高中快多了，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每天都有克服不了的情感。 楚淮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但他慢慢地变了。他的话变少了，懒散逐渐化成了颓废，那熟悉的变态姨母笑也消失了。他不再说一些淫.荤的话语，也不再像高中一样拉着叶稍就是一顿强吻，更不会随处发.情来对叶稍做出一些事情了。他好像沉寂了下来，只是跟在叶稍的身后，一跟就是一整天，基本没有间歇。 他会在叶稍的实验室外面安静地等待，有时会无聊地抽烟，但在叶稍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烟味，只留下好几根烟头，然后继续跟在叶稍身边。 他们会在一起吃饭，楚淮还是会给他夹菜，还是会在他的碗里多乘一点，让他多吃一点。他们也还是会一起回家，叶稍也还是会睡在车上，楚淮也还是会让他的头倒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也还是会一起竞争，大到学校竞赛，小到纸牌游戏，无论是光荣榜，还是游戏榜上，他们都还是穷追不舍，名列前茅。 他们做遍了一切情侣们才会做的事情，却一直没有任何关系。转眼又是一场四季更换，春夏秋冬，时光飞逝，不留痕迹。 最后的最后，在新年的鞭炮烟花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年多。 叶稍记得那一天，因为明天楚淮就要走了，他要回南启楚氏拿回他自己的东西。具体情况叶稍并不清楚，只知道情况恶劣，那边反水一片，血流成河。 那天楚淮一直吻着叶稍，在无数烟花的庆祝下，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宴席，记录着他们的吻别。 “叶稍…” 楚淮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声音低哑。可他最后又笑出了声，像是苦笑。 “如果我这次回去，再也回不来了…” 叶稍眼睫微微颤了颤，神色无异。楚淮像是哭了一样，叶稍好像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如果真是那样，叶稍，你就自由了…不用那四年之约，你就可以永远摆脱我了…而我…注定死都放不下了。” “这都是报应，我认了…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 “如果这次我回来了，平安无事，那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啊，我都被你折磨了一年多了，别吊着我了，你看行吗？” 当晚的夜色真的很美，烟花的波澜也溅起了叶稍心底的水花，一阵接着一阵，最后却没有一丝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