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赌鬼害一家
出了春莲子这一档子事，母子两个回到客厅，一人面对着坐了个长凳，沉默了许久。 母亲陈芳坐了一会，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她其实很好奇儿子究竟跟杨忠说了些什么，可是一想到儿子为了自己受刺激拿刀要砍春莲子的时候，陈芳既感动，又是担忧。 最后陈芳叹了口气，起身去炒起了菜。 虽然是早上，但在乡下可没有什么早餐面包之类，一般早上啃红薯，喝小米粥这些是最常见的。 一个人坐在大厅，杨建光将腿架在长凳中间的棍子上，脸色不太好看的思索了起来。 春莲子虽然今天被自己吓住了，可是说不准到底什么时候她还会再出现。 到时候自己上学不一定在家，这种不要脸的农村老太婆撒起泼来，生性善良的陈芳不可能春莲子的对手！ 还有杨忠，虽然今天用他偷偷卖山将他唬住了，但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心狠手辣的杨忠不可能会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杨建光忧心忡忡的往厨房看了一眼，那边母亲正扒着一颗白菜洗。 看着母亲因为劳累过度佝偻的腰，杨建光猛得攥紧了拳头。 不管如何，身为人子，这辈子，一定不能让母亲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而怎么才能解决这些事呢？ 很简单！ 有钱！ 在农村，你没有钱，就是最大的原罪！ 只要自己家变得有钱起来，春莲子不可能敢来闹事！就连那群看戏的邻居，也不会是今天这幅不作为的样子！ 因为在这群人的眼中，你穷，你就活该被欺负！ 你自以为步步都讲道理，根本不可能被同情，只会是村子里的笑话！ 长呼了一口气，杨建光的眉头紧锁成了一团。 可是又该怎么去搞钱呢？ 翻了翻破旧的裤兜，只摸出张皱巴巴的两毛钱，绿钞票上面两位少数民族姑娘皱得快看不清了，能不能用出去都是个问题。 只有两毛钱，怎么去赚钱啊！ 正思索着，陈芳端着一个碗，手心扣着两个红薯走了过来。 “吃饭了。” 杨建光忙将钞票搓一团塞回口袋，接过了母亲递来的鸡公碗，里头是粘稠的小米粥，加了母亲刚刚炒好的白菜。 杨建光一抬头，正好对上母亲红肿的双眼，明显刚刚做饭的时候又哭过了一次。 上辈子自己没本事，只顾往城市跑，不知道让母亲在这农村究竟受过了多少的气？ 陈芳似乎是察觉到了杨建光的目光，红肿的眼睛有些躲闪。 见状，杨建光鼻子更是忍不住一酸。 一生要强的妈妈，宁愿自己以泪洗面，却从不肯让儿女看到她的脆弱。 默默叹了口气，杨建光将目光放在了陈芳手上的红薯，问道，“妈，你就吃这个？” “红薯才好吃管饱，米粥有啥喝的。”陈芳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杨建光却明白，哪里是红薯好吃管饱，而是母亲根本不舍得喝粥啊！ 都说种地的不缺粮食，可实际上粮食产量一共就这么点，交完公粮剩下的那边粮食，只能扣扣搜搜的盘算着过完这一年。 挤出来留给杨建光的米粥，已经是父母最大的宠爱了。 “说得也对，红薯确实更有味道一点。” 一边说着，杨建光一把将母亲手中的红薯夺了过来后，顺手将米粥推到了陈芳面前。 做完这一切，杨建光便就这腌好的一盘咸菜，狼吞虎咽了吃起了红薯。 或许是许久没有尝过红薯的味道，这种农村最廉价的食物，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陈芳呆呆的看着狼吞虎咽的杨建光好一会，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啥都没说，接过米粥默默喝了起来。 …… 吃过了早饭，杨建光跑外边顺手折了根小树枝，蹲门口挑着牙缝里的红薯丝。 只是没过多久，住杨建光家隔壁的大妈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找到陈芳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还没等杨建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呢，就看见陈芳急匆匆朝着村头那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出去。 正抠着牙缝的杨建光愣住了，遥遥看着陈芳着急的背影。 母亲这么着急去村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村头…… 脑海中灵光一闪，杨建光猛得将树枝砸在了地上。 村头那边的祠堂，经常围着一帮无所事事的农村大老爷们打牌，杨建光父亲杨大志，就是其中的一个赌鬼。 这才一上午呢，父亲不会又去祠堂打牌去了吧！ 想到这里，杨建光站不住了，急冲冲的朝着母亲消失的方向跑去。 …… 杨村的祠堂是50年代修的，附近三百多户人家平常都得跑这儿来敬祖宗。 可自从被村里头一个叫做大象的混混租下来之后，就成为了杨村的棋牌室。 农村娱乐活动少，打牌几乎成为了家家户户的娱乐项目。可如果大家仅仅是打打a包也就罢了， 可后来祠堂里被大象的承包下，摆上了水果机、村子里的男人更是开始学着赌点子、当庄，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很难想象，一群年收入不到两千的农村男人，竟然有这个勇气在牌桌上输个几万十几万，输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一大早，杨大志在挖完水后，便扛着铁锹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直到在村口遇见牌友的招呼，本想回家的杨大志，鬼使神差的跟着来到了村头的棋牌室。 说起来今天杨大志运气还真不错，不多会就已经赢了个四百多块钱。 杨大志一边兴奋的摸着牌，一边在内心纠结的祈祷着。 再赢两百，再赢两百就收手！ 一定要是好牌，一副好牌啊！ 六百块钱，再去借一借，儿子开学学费就够了！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杨大志颤颤巍巍的将一张张纸牌视若珍宝的摸开，激动得脸都红了！ 一副牌里两个炸弹，好牌，绝世好牌！ “砰！三个九，要不要，不要是吧！” “一个4，拿钱，快拿钱！” 杨大志彻底激动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红光满面的盯着牌桌上人，高声喊得老远都听的到！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就在杨大志激动洗着牌，如同魔怔的喊着的时候，一只手灵巧的从他背后伸出，精确的将钱一把拽起。 杨大志先是一愣，很快内心勃然大怒，猛得一拳砸桌子上。 “谁？” “谁他妈敢抢老子的钱？” 陈芳攥着一把钱，气得浑身颤抖个不停。 杨大志又去赌了，昨晚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去打牌了！ 当看到陈芳的时候，杨大志缩了缩脖子，身体僵硬的将后半句骂娘的话吞了回去。 “回家，”陈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说出了那两个字。 昨晚儿子坐在雨里痛苦的一幕她还历历在目，她实在不想跟杨大志再吵一架，不想儿子看到她的父母打架！ 就在这时，棋牌室一个壮硕的中年笑着走了过来， “大妹子，打个牌而已，有啥大不了的。大志运气这么好，回啥回呀！” “是吧大志，你手气这么旺，再打几把，指不定赢个几千回去了呢？” 陈芳往旁边瞟了一眼，又厌恶的转过了头。 出声的这个人正是大象，靠着开棋牌室赚黑心钱，更是让自家老公染上赌瘾的罪魁祸首！ 她压根不想理会这人，只想将杨大志喊回家，远离这个让她觉得恶心的地方。 大象的话被陈芳当成放弃，可却让刚刚挪起屁股的杨大志听了进去。 对啊，自己手上这么旺。 再多赢点，儿子的学费就凑齐了，也不用去借了。 再打两把，就两把！ 打完这两把，自己再也不来了！ 想到这里，杨大志并没有挪动脚步，可怜巴巴的看着陈芳，“老婆，把钱给我，我运气这么好，我还能赢的！你相信我……” “别人都说了，我手气旺着呢……” “杨大志，” 陈芳大喊了一句，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声音凄厉的举着这沓钱，决绝的说道。 “你走不走？你不走今天我就是撕了这些钱，也不会给你继续赌下去的！” 靠着陈芳痛苦的样子，大象却没有任何的怜悯。 他嘴角微微上扬，左右使了个眼色。 很快，旁边一个打牌的嘲笑道。“大志，不是吧！一个娘们就把你吓到了？” “就是吧，你今天难得手气旺一回？就这样收手了，我都替你不甘心啊！” 左右的怂恿声，内心的赌瘾，包括连赢到现在……这些已经彻底冲昏了杨大志头脑。 很快，杨大志指着陈芳的鼻子骂了起来。“陈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今天不把钱给我，你就别出这个门！” “我不出这个门？”陈芳笑容凄惨，她一把抓起手中的钱，狠狠的撕成了碎片。 陈芳决绝的一幕，让在场打牌的人都有些呆住了。 大象皱着眉，看着变成碎片的钱，眼中变得失望无比。 而杨大志双眼瞬间就红了，“该死你，陈芳你疯了吗。” 他猛得推开了牌桌，几步冲到了陈芳面前，高高扬起了自己的巴掌。北村行的重返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