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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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我就不信你连续三年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夜里能不呼呼大睡!” 她也是忘了沙克达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他因为她在和唐明谈判时失了主动权,损失了一大笔钱本来就不爽,这会见她在这冲他发脾气,抬手扇了她两巴掌。 她本能想跑,被他拽着胳膊拉回来,按在长椅上打屁股。 “住手!”一个短黑发、戴方边黑框眼镜的女生冲过来,沙克达看她的体态和步伐能断定出她是个便衣。 没有罪犯不讨厌警察,无论是男警察女警察、刑警民警还是便衣,沙克达看到警察就犯恶心。刚刚那个给小男孩冰淇淋钱的银发男人明显也是个便衣,一天遇着两个便衣警察真是晦气。 沙克达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女儿,我怎么不能打?” 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般警察听到这句话都会撒手不管,但是年轻的女警察比较难应付,女性意味着她们更能共情性别相同的受害者,年轻意味着思想更新,没有陈腐之气。 果然,达诗琪没有丝毫犹豫地把薇薇拽到她背后:“就算是你女儿,你也不能打她。” 之后达诗琪开始对他进行思想教育,不外乎说暴力不可取,要和女儿好好交流。她又告诉薇薇你是个独立的人,要善于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沙克达虽然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那翘着二郎腿抽雪茄。他知道如果逼得对方把警察的名头搬出来,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薇薇从他的眼神看出了他的心声:为什么我要被这种小鬼说教啊,真是倒霉。 “把你手机给我,我给你我的号码。”达诗琪在薇薇手机联系人里输入了她的姓名和手机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他再打你,你就call我。” 为了防止沙克达逼着薇薇删掉达诗琪的联系方式,她还要了他们两个人的电话,说过几天会再联系他们。 沙克达等她走远了,发起牢骚:“好烦呐,这年头爱管闲事的小鬼真多。越是这样的条子死得越早,一点都不懂明哲保身,她的老师没教过她吗?也真是时代变了,唉……你可千万别学她那样,枪打出头鸟,听到了吗?”他见薇薇面色古怪,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我不打你,说吧。” “你就像五四运动时期批评那些有志青年不好好学习跑到街上游行示威的人。” 沙克达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地说:“那我问你,五四时期被打死的学生也是有的吧?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是指望你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的,不是指望你参加学生运动为别人牺牲的。” “你的假名是自己起的吧,达是飞黄腾达的达,那克呢?” “是克制的意思。” 薇薇笑了:“你一点也不克制。” “年轻时克制,才有飞黄腾达的今天。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无法舍弃,连一时的隐忍也做不到,那除非他姓田,否则注定是个失败者。” 沙克达又在说薇薇听不懂的话,薇薇习惯他这种半自言自语式的交流了。很多时候他更像是把她当成一个人形树洞,在宣泄他无处安放的情感。 薇薇失踪了这一天,回去和爸爸解释说自己压力太大,所以逃课了一天。爸爸表示可以理解,告诉薇薇早上班主任给他打电话,问薇薇为什么没来上学,他和老师撒谎说她生病了在家休息。 薇薇觉得自己的爸爸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在寇布拉眼里她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儿。与其说他们的关系像父女,不如说更像是朋友。 达诗琪遵守了诺言,会定期跟薇薇联系,确认她没有被“父亲”家暴。薇薇加了她的QQ,经常看到达诗琪在空间发照片,照片里她和那个与薇薇有一面之缘的银发男人一起行动。 薇薇从文案了解到达诗琪对他的称呼是“老师”,想着两人可能是大学导师和大学生的关系。 沙克达早就知道他们俩是警察,但薇薇对此一无所知。薇薇快放寒假的某个中午,她还在学校,下课时忽然收到沙克达的短信,让薇薇把她QQ密码告诉他。 薇薇没有多想,给了他以后就和那美去食堂吃午饭了。吃完饭薇薇总觉得有些不安,偷偷看手机,发现她的QQ在别的设备登录了。 薇薇的消息记录开了漫游,她看到沙克达用她的号给达诗琪发消息,说她爸又打她了,现在她躲在卧室里,爸爸正在用菜刀砍门。达诗琪问了她家的具体位置后,两人的对话就中止了。 沙克达想对达诗琪做什么?薇薇很担心她。下午都是自习课,没有老师看,但是教导主任会在各班级巡视,看到空的课桌椅会询问。薇薇让那美替她打掩护,到时候教导主任问就说她去上厕所了。 之后薇薇翻墙出了学校,独自打车去往消息记录里的那个住址,那是一座规模较小的独栋别墅。 薇薇一直不知道达诗琪和她的老师都是缉毒警,是毒枭最痛恨的那群人。达诗琪和白烈仁查到了沙克达头上,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罪犯和警察即为天敌,巧的是两者藉由薇薇这个群众产生了交集。沙克达确认了达诗琪和白烈仁的身份后,利用薇薇把她骗到了这个地址,准备把白烈仁也骗到这里。 薇薇按下门铃,开门的是波尼斯,很显然是沙克达允许她进来的。客厅里没有达诗琪,沙克达在沙发上抽烟,问她来干什么。 薇薇向他询问达诗琪的下落,他说她不在这,薇薇不信。沙克达有些不悦,他很在意时间,因为马上会有人来,于是让波尼斯把她带到地下室。 薇薇在那里见到被绑在椅子上的达诗琪,她一只眼睛被挖掉,手指被砍了七根,两块膝盖骨也被挖掉了,这些全装在盘子里,地下室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薇薇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哭着向她诉说她事先对此并不知情:“他不是我爸爸,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向达诗琪坦白了一切,达诗琪很冷静,劝她早日离开这种男人:“他迟早会害死你,毁掉所有你珍视的一切。” 薇薇看着她被波尼斯利落地一刀割喉,目眦欲裂,鲜血溅满了她的视野。 “不!”薇薇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从噩梦里醒来了。 此时她正在一辆车上,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车轮装了防滑链,在道路上谨慎地行驶。 遗憾的是那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发生过的现实。白烈仁被抓住后,达诗琪这个诱饵也就失去了价值。她的老师比她知道的要更多,白烈仁本就没指望沙克达这个丧心病狂的罪犯能遵守约定放过达诗琪,所以他将他的位置告诉了同事,并先他们一步到了地方。 白烈仁深入虎穴是想要救出他的徒弟,因为沙克达在通知中说从十二点半开始每隔五分钟就会剁她一根手指。中国的接指手术经验丰富,如果能活着出去,达诗琪的手指说不定还可以接回去。 可惜他没有救下达诗琪,自己也命丧他手。 11 那位正义善良的缉毒警的牺牲让薇薇精神崩溃失去了意识,沙克达的计划出了纰漏,白烈仁把他掌握的沙克达贩毒的证据交给了同事,现在他非但要面临中国政府的通缉,还可能要面临曾经是己方势力的追捕。 他出于对形势的判断,果断选择舍弃一切从头再来。在距离2011年不到一个月的星期四,他挟持着薇薇开启了逃亡之旅。 在他的计划里,他需要在正式通缉下达前他要尽快赶到X省,进入与我国接壤的印度领地。 印度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地,顺利的话他和薇薇会从印度坐船去往美国,总之他必须出国,只要出了国,中国警方就对他束手无策了。 薇薇对他的计划并不知情,她感觉他们的未来白茫茫一片,就像雪地一样。 她在车上醒来的时候并不在车后座,而是被绑着丢在铺了毯子的后备箱里,像一件较大的行李。不过,没有人会给行李盖被子,不是吗? 沙克达打开后备箱把她取出来,薇薇声音沙哑地问他:“为什么要带上我?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她早知道他干了很多肮脏勾当……薇薇绝望地想如果早点把这些告诉爸爸,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沙克达没有理会她,他面色阴沉就像暴雨来临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把薇薇和棉被一块放进车后座,喂她吃饭。 薇薇对于他们在哪毫无头绪,她伸头看到窗外中国石化的标志,他们像是在一家加油站后面。 沙克达掰正她的脸,他嘴里有饭不好说话,做了个挖眼的手势恐吓她不要东张西望。 薇薇想起达诗琪的死就难过,她不知道白烈仁也被杀害了,否则她会丧失求生意志。目前薇薇还想活下去,一是为了她的爸爸和朋友,二是想让沙克达得到应有的惩罚。 出于对安全的考量,沙克达晚上开车,白天就搂着薇薇在后座睡觉,弄得薇薇也作息颠倒。 沙克达的性格过于谨慎,他不会带薇薇住旅馆,生活用品也是在没有监控的超市买。 她该感激他没有丢下她吗?其实她完全是被他拖下了水,她真的不想和他一起逃亡,在外头连个厕所都没地方上。最糟糕的是她上厕所的时候他也不会给她解开绳子,似乎像是猜到薇薇会找机会逃跑。 薇薇在生他的气,所以她不和他说话。他像遛狗一样,不管她要不要上厕所,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她带到车外面,找个地方给她上厕所。 最开始的几天薇薇作息没倒过来,白天看他枕在她大腿上睡觉,他手里还握着一把上膛的枪。 她思索着逃脱或给别人传递信息的方法,车窗贴了防窥膜,她的手被反绑着,要把车门窗打开势必会弄醒他。薇薇不知道为什么沙克达总是那么容易醒,他是薇薇见过睡觉时最警觉的家伙,这男人就差睁着眼睡觉了,大概通缉犯都像他这样无法安眠。 薇薇从来没有超过三天不洗澡不换衣服的经历,第四天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上就要长跳蚤了,但是没有。 她不喜欢在没洗澡的时候和他做爱,但沙克达不介意。他在车上操她的时候右手也总是拿着枪,时不时插到她嘴巴里吓唬她,然后薇薇受到惊吓就会缩紧甬道夹他,这让他很爽。 避孕套当然是没有的,他留在甬道里的精液会从薇薇小穴里流出来弄脏内裤,他给她买卫生巾的时候说希望她下个月能怀孕,这样就不需要再买卫生巾了。 沙克达在薇薇之前确实没和女人交往过,对女性生理知识缺乏了解。他以为一包日用就够她一次生理期了,还以为卫生巾兼具纸尿裤功能。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薇薇震惊了,沙克达从她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好像错得离谱。 他给她手撕卫生巾的时候,薇薇低头看到内裤上的精斑,死活不肯再穿这条内裤。爱干净的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她想马上死掉。 沙克达则受不了她因为这种小事哭,但他现在舍不得打她,只能在下次去超市时给她买了几条新的内裤。 他知道跟着他委屈她了,但他就是做不到放手。带着薇薇会加大他暴露的风险,给他的逃亡增添了不少难度,可他宁愿现在麻烦些,也不愿余生见不到她。 沙克达应对例行检查、通过哨卡的时候,薇薇都在后备箱里听着,她很希望他们能起疑心,打开后备箱检查一下,但每次他都有惊无险地通过。 X省地广人稀,进入X省后,沙克达开车的时候薇薇不必再呆在后备箱里了。她坐在车后座上听他自言自语,据他所说,他属于一个名叫“玛丽乔亚”的犯罪集团,集团首领姓田,别的详细信息他就不知道了。在玛丽乔亚这个庞大的犯罪系统中,他隶属一个中下层机构,和另外六个小头目经营不同种类的交易。 “女帝”韩雅可负责皮肉生意,“月光”莫利亚负责人体器官贩卖生意,“天夜叉”唐明负责毒品生意,“海侠”甚平负责偷渡生意,“暴君”缪娑罗负责盗猎生意,“鳄鱼”也就是他负责赌博生意。 这七个头目各有各的势力,和玛丽乔亚相互利用,在组织有要求的时候是其爪牙,但一旦头目失误就会被除掉,有新的头目接替。 他向薇薇坦白了两个月前那起绑架事件的缘由,R市是唐明的地盘,过去沙克达一直只向S市输出毒品,从今年下半年起逐渐把手伸到了R市,所以和唐明有些利益冲突。 唐明察觉到他在插手他的毒品生意后,和他进行了谈判。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唐明用她来要挟他退出,沙克达选择了保住薇薇。 说来说去,沙克达最后抛出了一个观点:“你该庆幸我带走了你,警察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但道上可会有混蛋想靠抓住你来引我自投罗网。” 听到这,薇薇问他:“所以你会为我牺牲自己吗?” 沙克达笑笑:“你不是已经被我带走了吗?所以那种事不会发生。如果我没有带走你,那说明我不关心你的下场。” “你爱我吗,沙克达?” “我爱你。” “但是你害了我,你要是爱我就不会让我受这么多罪。”薇薇觉得达诗琪说得很有道理,跟着他这样的男人,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害死。 “再忍忍,我们会在新家里给你过19岁生日的,我保证。” “你这么说和那个把老婆卖给器官贩子的赌徒有什么区别?” 薇薇居然把他和那种男人作比较,沙克达真想把车停下来扇她两巴掌,但他没有踩刹车,继续正视前方。 他想拿根雪茄,在盒子里摸了个空,才想起来雪茄昨天就抽完了。 这时薇薇从车载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个叫沙顺喜的人被通缉的消息,她想那应该就是他的真名了。顺喜,听上去不如克达有内涵,他会给自己改名也不奇怪。 她还想多听听新闻,他伸手关上了收音机,从后视镜里瞥了薇薇一眼。 深入X省后连超市都不常见,除了生活必需品,沙克达还买了十几盒烟,自己抽也给薇薇抽。 他不再长时间束缚着薇薇,但他每次入睡前必然会把她手脚绑住。 薇薇希望爸爸不要太担心自己,尽管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爸爸那么爱她,知道她被一个罪行累累的通缉犯拐走,怎么能不痛心疾首。 每次想到自己爸爸,薇薇都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这并不是缺氧导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和沙克达的身体意外地好,在海拔高的地方居然没有出现高原反应。 薇薇问他如果她起高原反应了他会怎么办,沙克达很认真地告诉她他会自首,让她回归平静的生活。 薇薇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以前她觉得“同生共死”这个成语很浪漫,但她不想和沙克达同生共死。 “如果你被那些士兵发现了,你会杀了我吗?”他摇头,说她可以用作人质啊。他是想和她开玩笑的,但薇薇不觉得他的回答幽默。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她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真的到了绝境他才会知道自己下意识会怎么做。 这一路上他们看见许多野生动物,薇薇不得不承认X省有很多风景秀丽的地方,如果她是来旅游的,一定会玩得很开心。 沙克达不撞死那些羚羊,努力避开穿过公路的野生动物,一是怕撞击导致车子故障,二是怕车头变形在之后的路上引起士兵怀疑。 他才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如果动物挡了他的路,就算是国宝大熊猫他也照撞不误。 沙克达只和薇薇说他们要去印度,没告诉她下一步计划。薇薇觉得沙克达没有很多钱,到了印度说不定会把她卖掉。她知道印度是一个治安混乱的国家,也许沙克达适合那里,但她在那样强奸犯遍地的国家绝对活不下去。 沙克达知道她很不安,但他不敢让她坐副驾驶也不敢解开她的绳子,只能在睡前和醒后一次次摸着她的头安慰她:“我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他像是在给她洗脑,也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终于有一天薇薇忍无可忍,问他上完厕所洗手了没就用脏手来摸她的头。沙克达说洗了,用雪擦的。薇薇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要他把手给她看看。他自己看了一眼,就没给她看,移开目光假装看外面的情况,轻咳几声缓解尴尬,这下薇薇更确信他没洗手,她真想把他杀了。 在即将离开X省,进入印度的前一天,薇薇日思夜想的事终于发生了。他们遇到了一个在边疆上意外和大部队失联的岗哨士兵,他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看到他们的时候很高兴。 薇薇心思活络起来,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以为他们是过路的旅人,拜托沙克达把他送到哨所那里。 沙克达视线落到他背后的枪上,和他说可以,在他转身的瞬间抬手对着他的头开了一枪,没有失误,枪响被风雪所掩盖。 薇薇不是第一次见他开枪杀人了,但是鲜红的血染红白雪的模样还是让她终身难忘。 为什么?她不是第一次问他,为什么不能放过这个人? 其实她知道的,他杀人总有理由。 “他看到了我们的脸,如果我不杀了他,万一他运气好活着回到了哨所,会出卖我们的下落。他若不是军人还好,偏偏他是个军人,忠于国家忠于党,绝无可能因为我们救了他的命就袒护我们。” 亲耳听到他的解释,这让薇薇更加痛苦,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站到了生养她的国家的对立面了吗? 她被他拉着从那个蝉鸣声声的昏沉夏夜跑进了寒冷刺骨的冬日,风雪侵入了她的心房,让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车驶过界碑时她回头,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界碑,眼泪断了线一样地掉。 沙克达半开玩笑地安慰她:“别难过,我在中国祸害的是同胞,到了国外就祸害不到同胞了,这么想是不是好多了?” 薇薇在想天上为什么不落一道雷把他劈死,真是老天不开眼。 他们在印度的A市停留了一个星期,逃到了国外就是硬气,沙克达再也不用担心去买包烟就被人认出来是通缉犯,连伪装都不做了。这里可不像国内会在各省各市向普通民众展示他的通缉令,正常情况下一个国家都不会公开通缉外国罪犯,除非罪犯自己抛头露面四处张扬。 薇薇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睡柔软的大床了,之前沙克达都不敢让她给他口,怕她嫌弃他那里太臭咬他。 薇薇洗澡的时候他进来,借着帮她“深度清理”的名义,抠了她下面半个小时。薇薇都不记得自己高潮了多少次,不过能洗上澡她已经很高兴了,就没介意他的侵犯。 先前没越过国界线的时候薇薇除了苦恼怎么样逃走,还有的便是痛恨没有办法保持自己身体和衣服的干净。 都说饱暖思淫欲,薇薇饱暖思的却是乡。身处异国街头,看着他乡的人群熙熙攘攘,她开始想念S市了。 中国和印度同为发展中国家,都是人口大国,但是A市的基础设施建设远不如S市,毕竟国内生产总值差距摆在那里。 城市里某些地方是肉眼可见的脏乱差,街头摊贩不戴手套双手直接接触食物为客人制作食品的方式让薇薇大开眼界。尤其当她看到有的食物就和他们沾满泥土的脚挨在一起时,她真的想放声尖叫。很多事情薇薇亲眼见证过后只想拍拍自己的脑袋把它们从脑子里驱逐出去,感觉记住那些会让她的大脑不干净。 在街上逛过那一圈,薇薇不敢说自己看到的就是整个印度,但至少也是印度的一部分。说好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呢?哦,原来那是古印度,不是现在这个印度啊。 薇薇从小在S市长大,出国旅游也只去那些发达国家光鲜亮丽的地区,以前不觉得中国有什么好,现在她的爱国之情在心中熊熊燃烧。 回到酒店薇薇开始反思,仔细想想她也没必要太轻视印度人,他们这样生活是因为贫穷,不是自己渴望的。 山中人不知有鱼大如木,海边人不知有木大如鱼,受生活环境限制,他们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接触到“注意卫生”这个观念。反观中国几十年前还没改革开放的时候,那会的群众未必就比她现在街上遇到的人讲卫生。 她所见到的民众,为什么会过着这样的生活?薇薇学历史知道印度被英国殖民过,到现在官方语言都是英语。薇薇在想如果当年中国被某个国家彻底殖民,恐怕她也会过着不卫生的生活而不自知。 百年前中华大地内忧外患,正是那群被沙克达说“不好好学习”的有志青年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子孙后代幸福生活的今天,所以薇薇绝对不会认同他的观点,也不会变成他那样冷血不知感恩的家伙。说到底坏人眼里没有同胞和国家的概念,只有自己,这种极度的自私从生物角度来看对个体发展有利,但是不利于整个族群的将来。 到A市后沙克达很不放心她,尽量留在酒店和她一起,到了万不得已他要独自出门时就把绑她起来关在衣柜里。 薇薇对他在外面做什么一无所知,她也思考过一些逃跑的方法,奈何沙克达不给她机会,她也没有创造机会的本事。 他知道她想要逃跑,戏谑地说她是笼子里的宠物鸟,看到笼门开了就傻不愣登地想往外跑,其实根本没有在外界独立生存的能力。不过他又说这不怪薇薇,因为成鸟没有把在野外生存的本领教授她。 为了给薇薇上一课,他给薇薇换上一条紫色短款连衣裙,没有让她穿内裤,带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印度的公交车和中国的公交车完全没有可比性,可能是因为印度公交车行驶的路面多为泥地。 这辆公交车从内到外都十分破旧,扶手上覆满了积攒多年的油渍,窗沿、中控台等处则有厚厚的灰尘。 薇薇一上车就看到一个穿着卡其色警服的胖警察,他脸圆圆的,嘴巴上面有两撮对称的胡子,肤色很像巧克力。 公交车过道不怎么宽敞,差不多每排都有人站在座位边上。薇薇跟着沙克达往里走的时候从那个警察身边经过,不到一秒的时间,她觉得有人摸了她的屁股。 要不是沙克达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真会以为是他摸的她。薇薇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警察没有在看她,看着别的地方,但他一只手捻弄不已,似乎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印度女性大多穿长裤或长裙,薇薇穿的裙子快短到大腿根了,可以说是非常吸睛。一路过来薇薇感受着如狼似虎的目光,心里有些紧张。 很快就有人发现她没穿内裤,纷纷压低了身体窥看她的裙底。那些男人眼里没有多少人性光芒,更多的是兽性欲望。 薇薇被这么多男人盯着看是真的害怕,感觉就像那晚阿龙闯进那美家一样。沙克达像是没注意到有那些人在看他们一样,捉住她一只胸旁若无人地捏,另一手则伸进她的裙底开始揉她的屁股。 薇薇的小穴察觉到到一丝凉意,是他故意把她的臀缝扒开,将那抹殷红露得更大。 乳房大的人被摸胸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除非是被玩弄奶头。沙克达就很擅长隔着衣服搓她的奶头,撩拨她敏感的神经。 一想到自己被这么多陌生男人看着,尤其他们的眼神看上去是那样的饥渴,薇薇的小穴就一阵颤抖。要不是有沙克达在她边上,他们早就冲过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换作在国内的交通工具上,沙克达绝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动作,可这里是国民素质远低于中国且枪支合法化的印度。都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个男尊女卑出了名的地方空气中仿佛自带了让男人发情的药物,总之沙克达此时性欲大涨。 “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这,让你做流浪汉的公共厕所。”沙克达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对薇薇说过最有威胁性的一句话了,但凡换个地方效果都不会这么好。 薇薇强压着心中的羞耻与抗拒,手紧紧攀着他的胳膊,十分诚恳地回应:“我会听话的,别丢下我。你不是爱我吗?你不可以丢下我……啊!” 薇薇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揉得起了生理反应,他居然直接拉开裤链,抬起她一条腿就插了进来。 几个戴头巾原本靠后排坐的中年印度妇女面露异色,纷纷拿着行李往前面走,在司机下一次停靠的时候下车了。 那些男人们都来了精神,睁大眼睛,神采奕奕地观看这活色生香的表演。薇薇的花穴承受着巨根的冲击,公交车起步和刹车时他有些站不稳,身子一个踉跄让她下面把肉棒吃得更深。 车上爆发出男人们狂热的吼叫,薇薇英语很好,但她不大能听懂印度人带口音的英语,连蒙带猜勉强能听懂的单词只有“good”“bitch”“fuck”。 薇薇情不自禁发出了喘息,把做爱的技巧全忘干净,阴道凭着本能在收缩。就算之前在电影放映厅里做过,当众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做爱什么的,再怎么说也太淫乱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她的心理反映到身体上具体表现为水多,她的小穴俨然成了一个沼泽。沙克达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索性把薇薇另一条腿也用臂弯勾住,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放在生殖器上捣着。 薇薇的身体一遍遍落在粗长的性器上,他动着胯顶弄让小穴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公交车上的男人们纷纷掏出肉棒开始手淫,连那个胖警察也不例外。薇薇自欺欺人地将脸埋进沙克达怀里,他怜爱地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别害羞啊,小母猪,你长得这么好看,让他们多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说着,他抓住连衣裙的下摆,一直将它拉到她胸上面。现在薇薇胳肢窝下面的地方全都露在外面,沙克达退出来将她的身体翻面,正面朝向众人。薇薇羞涩地合着腿不想给他们看,扭动几乎赤裸的身体要转回去,反而让场面更加香艳,不少男人口水都流出来了,像看见牛排的狗。 她背靠沙克达,这个姿势看不见他,视线混乱地在车上扫视,看见各种各样的肉棒,车厢的空气里全是精液的味道。 那个胖警察的肉棒又短又小,他还在使劲撸着,瞧那样子绝对是在幻想侵犯她的人是他。 沙克达分开她的腿,抱起来操她的后穴,薇薇小穴的翕合让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她好像听到谁说了一句“sexy”,薇薇脸红得发烫,都快冒蒸汽了:“不,不可以,呃啊……露出来了,他们全都看到了……咕唔!” 他一只胳膊就能抱住她的腿弯,腾出一只手来啪啪打着她的屁股。薇薇的身体和精神在这一刻同时达到高潮,从甬道里喷出一股透明液体,水花四溅落到地上。 惊叹声在车上此起彼伏,沙克达也赞叹了一声“做得不错”。 很多男人都跃跃欲试想来触碰她,看到沙克达亮枪后又退缩了。 他问她:“是想做爸爸一个人的肉便器,还是做公共厕所,嗯?” 薇薇心说我可以做爸爸吗,嘴上却很老实地迎合他:“想做爸爸一个人的专属肉便器。” 他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好,那你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乖乖来帮爸爸清理肉棒。” 从公交车上下来时薇薇腿都软了,作为奖励他带她去买新衣服。 印度女性的传统服饰纱丽精美绝伦,沙克达给她买了一条五米多长的大红色纱丽,还有同款配色的头巾。 纱丽的穿法有些复杂,薇薇看老板演示穿法时第一遍时没看明白,沙克达会了,他帮她穿上了。 沙克达刻意让她里面什么都不穿,反正这块布大,穿上后什么也露不出来。她换下来的那条裙子他直接就扔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 沙克达花了一下午时间陪她逛街,让她看上什么就和他说,他来付钱。印度的街边小吃薇薇是一口也不敢吃,她看到很多漂亮的衣服,有那种上身抹胸、下身长裤的露脐装。 一提到露脐,薇薇能想到的只有自己腰眼上那只黑鸽子。说实话这会她已经有些后悔当初纹了这个纹身了,回想起两年前的她确实该骂一声“蠢猪”。 薇薇在纱巾铺子遇到一个很热情的老板娘,她用印度口音很重的英语,好像对她说了一些恭喜的话。薇薇这才知道大红色纱丽在印度相当于中式婚服,老板娘还以为她是新娘子。 购物结束沙克达手里提了一堆购物袋,薇薇竭力想表现出自己已经对他的死心塌地,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她放下戒备。 晚饭的时候她哄得他高兴,让他陪她喝了点度数高的酒,她自己看似也喝了不少,实际上用毛巾擦嘴的时候悄悄吐在了里面,然后假装自己比他醉得还厉害,让他把她抱回酒店房间。 薇薇听到他在打鼾,她估摸着他应该是睡着了,从他怀里钻出去的时候鼾声也没有停。她蹑手蹑脚去他大衣里面找武器,她没有找到刀,但是找到了枪。 黑暗中她打开保险,对准沙克达脑袋的开枪。预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因为里面没有子弹。 她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看样子沙克达没有被她吵醒。 子弹去哪了?薇薇只会开保险,不知道怎么往里面填装子弹,但仍没有死心,还想在大衣里面找子弹,听到他的鼾声变小了,她赶紧把枪放回去,返回床上。 薇薇感觉她抬他胳膊的时候他醒了,他伸手摸她的左胸,心脏跳得和擂鼓一样。他问她去哪了,她撒谎说去上厕所了,他没再多问。 他能通过她的心跳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吗? 薇薇大着胆子去摸他的左胸,除了能感受到他心在跳外什么也推测不出来。 薇薇忽然在想他随身带的那把匕首去哪了,刚才她确认过了,大衣里面是真的没有。她伸头用唇碰了碰他的脸,手滑到他私处去给他按摩,假装是在讨好他,另一只手则趁机在他睡觉的地方摸索。 “你在找这个吗?”他稍微挪开了一下腰,掏出一把带鞘的匕首。 薇薇心说你垫着这个睡真的不硌得慌吗?她又不傻,不会在床上和他抢刀,她力气肯定没他大,只有枪这种武器才能填平他们之间力量的差距。 薇薇装糊涂,说她只是想让他舒服,没有在找什么。 他拉她的手放进他内裤里,问她想不想知道子弹被他藏哪了,薇薇继续装傻,他不知何故没有拆穿她。 薇薇顺势跟他玩了一会,给他口完都快凌晨一点了,她吞了一发腥味浓重的精液后很快就睡着了。 很多年后薇薇回想起这个夜晚都觉得自己傻,沙克达何等精明,怎么会识破不了她的小伎俩。他肯定没醉,也没有睡着。她下床后他多半冷眼注视着她找武器,但没有出声点破。 会叫的狗不咬,会咬的狗不叫,沙克达作为下手无情的捕食者,当他真心想杀一个人时不会泄露一点杀气,既不会掐她的脖子也不会打她肚子,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击毙命。他杀死那个守卫边疆的士兵前与其交谈的几十秒里没有丝毫预兆,薇薇和被害者都来不及反应他就快很准地下手了。也许他痛下杀手前会有什么特征,但薇薇看不出来。 或许那个夜晚她睡着后沙克达有把匕首拿出来,又或者把子弹放进了手枪里。他是毁尸灭迹的行家,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平生最讨厌别人骗他,但出于种种考虑,他没有杀她,那次没有,之后也没有。 12 两个月前还在教室里上课的薇薇,根本想不到自己十九岁生日是在美国L州过的,她自嘲地想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在火星上过生日。 沙克达没有食言,他给薇薇的生活条件和她在国内差不多,带院子的别墅、洁净的卫生间和舒适的床。她不知道沙克达是哪来的钱,据她对他的了解,那多半是沾了血的脏钱。 到美国沙克达就不敢像在中国那样肆无忌惮当街打她了,美国人民反对家暴的力度就像中国人民反对毒品,他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把薇薇囚禁在地下室里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他给她买了很多书,够她在地下室看十年。当然他不会真把薇薇关十年,具体关她到什么时候视情况而定。 薇薇只能从他这里获得水和食物,他每次都给她喂饭前都会和她进行一番亲密互动,比如摸摸她的头,和她聊天。如果她表现得好,他会带她到楼上活动,还会带她出门玩。 作为一个中年男人,他的性欲不如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强,精力也不够旺盛。他向这个纯洁天真的女孩寻求肉欲以外的东西,很多时候他只是和她静静地待在一起,即使不做爱也能感到满足。把薇薇拐带出国,是他认为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有一次他在枪战中左小臂受伤了,打着绷带,他没有遮掩,就这么来到她面前。沙克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她想关心他,但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说他要是死在外面,她出不去地下室怎么办? 他告诉她不必担心,他在美国的朋友知道有她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个人会来放了她。 薇薇不知道他说的朋友是否真的存在,也许那只是他编出来安慰她的。她每天都睡在地下室,想了就看书。沙克达给她买的书很杂,世界名着、哲学书、黄色小说,分门别类放在书架上就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有时她会想他们是在图书馆里做爱,有时又想自己是图书馆的一条看门狗,尽管他并不需要她为他守护这些书。 沙克达给了她一对关在笼子里的仓鼠,一公一母,让她养着玩。 全白的那只是公的,薇薇给它起名叫糯米团,另一只身上有一块黑斑,薇薇给它起名叫墨点。 说实话薇薇严重怀疑沙克达特地选了这只身上有黑印的仓鼠,来影射有纹身的她,不仅性别一致,就连黑斑在身上的位置也差不多。 一个星期后他又带给她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灰鹦鹉,薇薇简单粗暴地给它起名叫灰灰。薇薇用三天时间教会灰灰背《春江花月夜》,而它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学会了薇薇的叫床声。 薇薇和沙克达待久了被他传染得有暴力倾向,具体表现为听到灰灰把她挨操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时想掐死它。 自从灰灰有一次旁观他俩做爱后,薇薇每天早上都能听到灰灰情绪高昂地喊:“嗯哈,爸爸用力,大鸡巴操死我,嗯啊,啊啊,要不行了……” 薇薇努力在纠正它了,之后灰灰会把《春江花月夜》和叫床声混在一起念,听起来还不如单纯的叫床。 她问沙克达能不能下次和她做的时候把灰灰送别的房间去,被一口回绝,他说:“会叫床的鹦鹉可太酷了,改天我我把它带去朋友家遛遛。” 灰鹦鹉的寿命很长,薇薇又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饲主,她尽可能地教灰灰背更多的古诗来稀释它学会的叫床声。 有两只仓鼠和一只会说人话的鸟陪着,还有书看,薇薇在地下室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寂寞,有段时间她都不想离开地下室了,因为一出去就要挨操。后来她醒悟了,意识到这是沙克达的阴谋,他想让她忘记自己的初心是逃跑。 她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来月经了,用验孕棒测过确实是怀孕了。沙克达定期带她去做孕检,11年10月29日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这孩子一出生就有美国国籍,薇薇给他起的英文名是刻怀玛,中文名是沙荦荦。 沙克达第一眼看她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问:“为啥叫沙荤荤啊?那他要是有个妹妹,是不是叫沙素素?” “……你再仔细看看那两个字是什么。” 沙克达又盯着看了几秒,才发现这两个字不是荤,但他不认识。 “荦形容分明、明显的样子,能解释为显着和万里挑一。荦荦谐音落落,还有落落大方的意思,我给孩子起名荦荦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不要阴暗又猥琐。” 沙克达难过了,他觉得老婆仗着她文化水平高欺负他。他开始撒泼,非要给孩子登记叫荤荤。所幸薇薇把他哄好了,不然荤荤这名字多难听。 然而刻怀玛长大后不止一次和父母抱怨,说懂中文的人看到他名字第一眼都叫他“沙荤荤”。别的国家的人无法理解他的名字哪里好笑,但是他的中国朋友和同学都觉得这特别有意思。 小孩子就爱给彼此起外号,“荤荤”自然成了伴随他一生的外号。刻怀玛上了几年学就被人叫了几年“荤荤”,如薇薇在他出生时所期待的“显着”,刻怀玛一直是学校里的名人。 有不少他不认识的老师和同学认识他,见面第一句会说:“哎,你就是沙荤荤吧,我听说过你……你妹妹是不是叫沙素素啊?” 刻怀玛的妹妹小他五岁,叫欧律亚,也就是总被人当素素的那位。欧律亚的中文名是沙克达起的,好听又不容易认错,叫菲菲。 薇薇嫌他给女儿起的名字俗气,外国人读音不准叫她中文名还容易叫成“狒狒”,但也就这么一直用着。 即使参军入伍刻怀玛也没能甩掉“荤荤”这个外号,他身边人总是莫名其妙就知道他有这个稀奇古怪的别名,连他的外国朋友也用这个外号喊他。 外国人说中文实在生硬,荤荤读音变成了混混、狒狒和芬芬,最常听到的还是混混,传到后来他莫名其妙就被传成了这片区域最有名的不良少年。 天地良心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有人敢卖大麻给他他会立刻把对方扭送到警局的那种。不过刻怀玛从小抱怨到大,其实没那么讨厌自己的中文名,尤其是了解到妈妈给他起这个名字时内心的美好期愿后。他上小学时还写过一篇作文,就叫《关于我的名字》,把老师感动得不行。 薇薇生完欧律亚,过了六年又生了蓓蓓,中文名就多个沙姓。刻怀玛很爱自己的妈妈和两个妹妹,薇薇和两个妹妹也爱他。 至于他的父亲,说实话刻怀玛稍微有点不喜欢他,不过妹妹们都挺喜欢他就是了。 刻怀玛是薇薇花费全部心血教出来的极具正义感的守法公民,也就沙克达现在老了,如果他再年轻个哪怕十岁,儿子就不是喜不喜欢他的问题了,而是欲杀之而后快的问题了。 沙克达确实老了,头发全白了,大儿子都成年了。他不像中年时那样会家暴薇薇,至于两个女儿更是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 薇薇很难把这个慈祥老者和当年那个把她关在地下室折磨的恶魔联系到一起,可笑的是沙克达想竭力篡改乃至抹消当年的事。 他经常和三个孩子说你们妈妈年轻时有段时间心情不好,得了抑郁症,会把妄想当成真实发生过的事。他重复得多了,导致三个孩子或多或少都以为自己的妈妈精神有问题,当然他会强调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她很正常。 薇薇刚生下刻怀玛后确实抑郁了几年,但一码归一码,她很确信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杀人犯这件事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她不是出生在美国的华裔,也不姓奈菲鲁塔利,而是寇,尽管她的驾照是这么写的。 这二十年里她去过别的国家旅游,但始终没有回国,回去了又怎样,又不会有人在等她。寇布拉2015年就去世了,死后把家产捐给了帮被拐儿童回家的机构。 虽然薇薇从来没说过,但沙克达知道她因为他害她和爸爸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事憎恨着他。 他妈的,见上最后一面又怎样,见了能给他续五十年命还是怎么着?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自知理亏,从来没在薇薇面前提起过寇布拉。 驾照对于美国人来说就像是中国人的身份证,在该出示身份证的地方都要出示驾照,刻怀玛满16岁后就在妈妈的指导下考取了美国的驾照。 沙克达想让儿子在驾照的紧急联系人那栏填上他的联系方式,薇薇则竭力说服刻怀玛不要这么做,理由有两个:一是沙克达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二是他的英文名克洛克达尔在英语里是“鳄鱼”的意思,紧急联系人的名字是鳄鱼不是很奇怪吗?可能会让刻怀玛的朋友在看到他的驾照后给他起“鳄鱼之子”这样的新外号。 刻怀玛采纳了薇薇的建议,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填上了妈妈的联系方式,惹得沙克达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高兴。 两个女儿纷纷安慰他,说等她们考上驾照后会在那里填爸爸的联系方式的。欧律亚考取驾照要到2032年,那时沙克达已经68岁了,沙克达希望自己能活到那个年纪。他希望归希望,雪茄还是一直抽个不停,天天让家人吸他的二手烟。 刻怀玛在出发前的践行宴上和家人们开玩笑,说他选择参军是为了逃离烟雾弥漫的家。 沙克达很不满薇薇把刻怀玛教成了这样的性格,17岁时他申请入伍,薇薇居然支持他,2031年的时候他还以美国士兵的身份参加了中东战争。 以沙克达的性格自然不乐意让自己的孩子替美国政府卖命,得亏他早就金盆洗手了,否则刻怀玛会成为他工作社里的得力干将也说不定。 2032年2月2日薇薇收到了儿子发的电子贺卡,上面写着“祝我最亲爱的妈妈四十岁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的刻怀玛”。 薇薇皮肤保养得很好,容貌看上去就像二十岁一样年轻。 六月中旬欧律亚考到驾照后把沙克达填到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也就是这一天,薇薇去高尔夫球场打完球把她常点的球童米歇尔·赫夫曼带回了家。 薇薇有过很多情人,过去她从不把他们带回家。他们总是会在和她发生关系后消失,就像与母螳螂交配过的公螳螂。薇薇猜想他们是被谋杀了,但是她没有证据,每次也只是为他们穿一周的丧服作为哀悼。 她有很多套纯黑色的丧服,她甚至准备了一个衣柜专门挂他们。每套丧服款式不一,没有两件是完全重复的。与此同时,她能记得每件对应的情人的样貌、性格和姓名。这样一来那些黑色的裙子就好像有了生命,当她情绪低落时就会躲进这个衣柜里,直到她想出来为止。 现在她不担心她的情人会消失了,因为上周沙克达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双腿骨折了。这个固执的老头不想住院,一定要回家折腾她。 薇薇和年轻力壮的米歇尔在主卧床上云雨时,两人都听到门口传来了奇怪的动静。薇薇告诉米歇尔那可能是她的宠物鹦鹉,让他不要在意。 于是两人继续享受性爱,之后薇薇还和他转战到阳台和浴室,玩了不少花样。双方都很满意,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米歇尔坐电梯下楼时在一楼电梯门那里遇见了坐轮椅的沙克达,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但眼睛死死盯着他,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把他吓了一跳。 这时薇薇穿着低胸睡裙走楼梯下来了,她的头发丝还在滴水,麻利地把他的轮椅推到另一边,用英语告诉他:“这是我的爸爸,他已经老年痴呆了,有时他就会这样做。他年轻时当过兵,是个坏脾气的家伙,别介意,亲爱的。” 米歇尔没有多想,薇薇送他出门前,还当着她老年痴呆的父亲的面,和他足足舌吻了两分钟。 两人唇分时米歇尔发现那个老头连同轮椅一起不见了,他问薇薇就这样放任一个病人在家里乱跑真的安全吗? 薇薇微笑着说没事,他翻不起什么风浪。 然后薇薇再也没见过米歇尔,不久后她的衣柜里又添置了一套新的丧服。 欧律亚被父亲教得有些叛逆,曾经在2027年用石头砸破男同学的头,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她14岁左右开始和社会上的不良人士来往,薇薇听说她谈的男朋友会抽大麻后坚决反对,想拆散他们。但是沙克达告诉她她女儿是操人的那个,薇薇第一反应还以为女儿背着她去变性了,因为美国有很多跨性别者。 沙克达花了几分钟给她解释什么是四爱,欧律亚没有变成他们第二个儿子,还是他们的女儿,只不过她的爱好是用假阳具操男人。但薇薇仍然不放心,怕女儿被坏男人骗,教她要注意安全。 蓓蓓还是个孩子,跟在哥哥和姐姐后面有样学样,她既想长大以后像刻怀玛那样参军,又想像欧律亚那样操男人,目前薇薇正在努力引导她向哥哥那方面靠拢。 2032年12月,欧律亚得罪过的一个名为罗锐的中国留学生加入帮派,拜托老大帮他出头。 那个帮派和阿龙集团差不多水准,头目安迪听说家里的大儿子外出参军目前不在家中,家里除了欧律亚只有一个坐轮椅的老头、一个文弱的家庭主妇和一个十岁小女孩,觉得既能替罗锐复仇又能抢一笔钱。 安迪、查尔斯、罗锐、任库、埃雷尔、杰里尼来自四个不同国家,总共六名犯罪者,他们计划在今年的24号那晚闯进欧律亚家里,把平安夜变成一场狂欢派对。 在他们砸门的时候,欧律亚很冷静地用手机遥控断掉了家里所有的电源,然后从餐桌下拿出夜视镜分给家人们戴上。 他们事先不知道会有人袭击,只不过在美国这个不禁枪的国度生活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以防万一学会应对紧急事件是很有必要的。家里所有成员用枪都是沙克达教会的,蓓蓓八岁就会甩狙,他们每半年举行一次家庭规模的军事演习。 刻怀玛、欧律亚和蓓蓓都是沙克达最骄傲的学生,对各类冷兵器和热兵器均有涉猎。刻怀玛擅长制作毒药,欧律亚近战厉害,蓓蓓目前年纪太小,但在用枪方面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薇薇不喜欢战斗,所以他们商量好一旦有突发状况,就让爸爸妈妈躲起来,由孩子们战斗。 家里每个房间都有三副以上的夜视镜,反正这玩意也不值什么钱,除了不在家的刻怀玛,每个家庭成员的手机里都有能让家里瞬间停电的APP。 欧律亚手速最快,在沙克达的要求下她经常训练摸黑找夜视镜的能力,并且可以精准地塞到妈妈手里。 薇薇恨了沙克达一辈子,但意外真的到来时她发现自己是这样依赖他,即便他不再具备超强的战斗能力。 等帮派成员反应过来,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时,餐桌前的一家人已经按演习里的那样分散开来了,他们只能看到有个身影在走廊尽头一晃而过,那是薇薇推着沙克达离开了主战场。 蓓蓓用定制的手枪打爆了埃雷尔的手机,他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欧律亚打开橱柜下面的机关,关上大门,顺带着抽出一把三棱军刺和一把尼泊尔军刀。 这是一个血腥的平安夜,因为美国法律规定居民面对入室强盗时拥有无限自卫权。欧律亚觉得才六个人实在是不够杀,其中两个还是蓓蓓干掉的,感觉就像打游戏被她抢了人头。 父亲教导过她不要掉以轻心,蓓蓓留在屋里给六个倒霉蛋补刀,之后她还会检查房子里有无其他入侵者。欧律亚则出门检查院子里的情况,可惜外面并没有多的敌人能让她杀。 沙克达在地下室里冷静地检查手枪的状态,做最坏的准备。他的确是上了年纪,现在的反应速度和二十年前简直不能比,上次家庭军事演习时他命中欧律亚一次的时间被她和蓓蓓打了七个颜料弹在身上。 薇薇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只能祈祷孩子们能平安无事。 如果这些年来她努力一点,这会就会是她保护孩子们,而不是孩子们保护她了吧。可是……薇薇想起自己很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她并不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她不想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好妈妈,她留恋外面的野草,在明知大女儿和吸毒者有往来的情况下也没有像普通妈妈一样采取极端措施,甚至没和欧律亚为此事吵过架。 薇薇从箱子里找出了当年陪他们从中国到印度再到美国的匕首,问他:“你不用刀吗?” 沙克达摇了摇头,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场战争的总司令。 欧律亚不是第一次杀人,她在父亲指导下干掉母亲的第一任情人时有种奇异的快感席卷了她的身心,从此她爱上了杀人的感觉。 沙克达警告过她二十岁前不可以触犯法律,虽然隐忍很辛苦,但教会她杀人的父亲在她这里拥有绝对的指挥权,她也唯有服从一途,期待妈妈能多带点男人回家。 END 2023/7/9